赶紧从穆晨手中,接过了藏在木匣中的小红蛇水晶球。
其实这个采花盗替天行道案,第一个受害者,是京城某一个花楼的清倌。
因为受害者的身份,并没有引起官府的重视。
受害的又都是女子,官府才定位为采花盗作案。
这个采花盗每次杀完人,都会在原地留下一株花卉,每次留下的都不同。
因为采花盗还会留下受害人做过的恶事,才会被百姓们赞一句,替天行道。
后来,受害者的身份越来越贵重,从刚开始的奴婢,慢慢成了平民,后面甚至出现了官家小姐。
钱百户捏着档案,忍不住讽刺了一句,“这普通人的命啊,从来都是不值钱的,也只有那些出身高贵的贵女们有了生命危险,作为她们父兄亲人的当权者,才会用权势资源,为民除害。”
最后四个字,钱百户说的分外讽刺。
原本摊在椅子上的穆晨,突然坐直了身体,“原来钱百户做着吃拿卡要的事,却有颗忧国忧民的心。”
“二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哪里能理解我们这些下等人的苦难。”钱百户语气冲的很,“你天灾时试过被当做货物,送到集市上去卖,人家出三百个铜板,就是好价钱。你血肉相连的亲人,对买家陪着笑脸,明明是最狠心的举动,还要多谢买家愿意给你口饭吃,让你活下来。
贩卖平民,让人骨肉离散,反倒成了慈善之家,不讽刺?
我听说前段时间,太子殿下对着从涿州来的难民说,何不食肉糜?
你们这些皇亲国戚,一出生便享受着旁人一辈子都无法享受的生活,吃穿用度,随意一出手,可能就是我们这种人一辈子见不到的世面。
这种日子培养出来的,居然是这个国家下一任的当权者,你们的人生还真是昂贵啊——”
“我是吃拿卡要了,我丧尽天良,构陷贪污,我使尽了我能想到的所有手段,这一生可能都得不到你们头上一顶玉冠,手上一柄折扇。
可是我也想过这种人上人的日子,有错吗?”
钱百户承认,这些年做着淮南绣衣使者百户,享受着特权,确实做了不少以权谋私的事,他以为他这一生就这样了。
反正是一团烂泥里出来的,从来都没有干净过。
身边接触的是各种巧立名目,将公家的银子揣到自己兜里的朋友。
有样学样,也不懂什么叫为民请命,什么叫风骨坚持。
绣衣使者,是个天子诏令大于一切的地方。
陛下说谁有罪,他们就要彻查,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个人有罪,无罪也得得出有罪的结论来。
陛下说此人无辜,哪怕是众人皆知的恶人,当着府衙的面行凶,他们也得找出人证物证,证明人家无辜。
若有罪证,就要竭力销毁,力求一句死无对证。
皇城底下的绣衣使者,办的是京官,查的是皇亲。
皇城外的卫所,查的是藩王,办的是知府。
一个小小的正六品百户,都敢不将王府世子放在眼中。
谁给的权利,自然是最上头那个。
外人称绣衣使者是天子爪牙,是比东厂更恶毒的地方。
一点都没有错。
在里面当差的,哪个不是将良心换了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