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的张翠娘眼神中难掩讥讽,她就知道自家这个婆母,也就这三板斧。
吴母忍无可忍,直言怼道:“既然知道婆母辛劳,你也该分担一二,既然身体康健,就别像个病西施躲在客栈偷懒。”
张翠娘眸中含泪,眉目顾盼间,落到自家夫君身上,吴茂虽然习惯了母亲的暴脾气,可是每次母亲训斥儿媳,他却是不相干的。
看着木头桩子夫君耸立在一旁,张翠娘气了个仰翻。
干脆收起这份娇态,道:“婆母何必咄咄逼人,我这身子花费了不少银钱,本就心中愧疚,若是再病倒了,不是给婆母添负担,妹妹身体康健,一路还有闲心与他人谈诗论词……”
“原来长嫂于我有这般多的委屈,为何不当面教我?”
吴母回头,原是自家小女儿听到动静,过来了。
吴岚与哥哥吴茂一胎双生,长得有九分相似,那唯一一分不同,则是吴岚眉眼间少有的几丝英气。
若是吴岚换下裙钗,怕是比唇红齿白的吴茂,更像是孪生哥哥。
张翠娘倒是受得住,哪怕被吴岚当面拆穿,她也笑的坦荡。至于那笑中有几分勉强,那也就只有她自个知道。
“婆母为家奔波,我们这些坐享其成的,可不得多孝顺两分,小妹来的正是时候,此时婆母归来,必然是安排好了落脚之地,我等原本就来迟了,再过三日便是三月初九,莫要误了夫君的前途。”
对于吴岚这个小姑子,张翠娘向来是看不透的,她嫁入吴家半载,夫君吴茂是个软弱的书生,事事听从吴母安排,娶她怕是人生唯一一次反抗,这点就足够张翠娘感激他一辈子。
吴母这个乡野妇人不足为惧,她唯一看不透的,便是家中这位小姑子。
不但长着一副与夫君格外相似的容貌,连性子都硬的像个郎君,那漆黑的眼珠剔透,让张翠娘总有种被看穿的恐惧。
不过小姑子喜静,无论是对自家哥哥还是母亲,都是淡淡的,仿佛不是这一家的人。
今日也是她失策了,居然说溜了嘴,攀扯上了这杀才。
吴岚毫不客气的反驳道:“这次入京,我们本是早早启程,为何会在会试前三日才至,长嫂居功至伟,原本该服侍母亲,你却推三阻四,母亲四处奔波,难道还换不来你一杯热茶?”
吴岚的目光落在地上摔碎的茶杯上,这春日寒气未过,茶水却不见一丝白气,张翠娘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张翠娘觉得吴岚根本不是真心为吴母出头,不过是找个借口,回敬她一二。
张翠娘特别委屈,“小姑冤枉我了,我就知道小姑心里从未将我当做一家人,这滚热的茶水翻到我身上,你才甘愿啊,可怜我刚刚病愈,又要添新伤,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是挺苦的,她嫁给吴茂不足一载,就从秀才娘子变成了举人娘子,眼见着要当官夫人了,天下也没有她这般命苦的了。
吴母早就习惯了张翠娘的颠倒黑白,当初在家中,她嘴皮子说不过别人,便捞起袖子上了拳头。
哪里知道这张翠娘不但敢还手,而且还有几分拳脚,若不是女儿出面护着,她哪里还有当家婆母的威风。
见女儿吴岚还要还嘴,吴母赶紧拦住。
“算了算了,你哥哥的举业重要,哪怕我们这次耽搁了行程,是因为某些人的缘故,也看在你哥哥马上要进场了,少说两句。母亲已经赁下一处考寓,你来搭把手收拾一二,也好让你哥哥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