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儿该谢过祖母,恒儿这般调皮,祖母带着,不知有多辛苦呢!”
郑夫人满意地笑了:“祖母不辛苦,祖母有恒儿在身边,高兴着呢!”
宁如兰走近来,摸了摸恒儿柔软粉嫩的小脸儿,伸出手:“三婶抱抱恒儿,好不好?”
恒儿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看着宁如兰,也伸出小胖手摸摸她的手,大家以为他会倾过身去让如兰抱,他却忽然返转身,偎进媚娘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媚娘脖子不放,似怕宁如兰抱了他去,再不还回母亲怀里。
媚娘内心酸痛不已,抱着儿子,眼圈刹时红了。
宁如兰微叹口气,郑夫人坐在上方看着,收起笑容说:“好了,别只顾着玩,耽搁了正事。且教管事们快快办了差去,明日就是大节,各样事务可布置好了?第一要紧的,冬至要换的新衣,听说前院有一些家丁都没领到手,怎么回事?这桩谁管的,出来回一声儿!”
媚娘轻拍着恒儿,扫了一眼管事的婆子们,说道:
“回禀母亲:管厨房和食材库的蔡妈妈已经回了话去,过节用的一应菜式都订好了。明早祭祀用的牲畜挑好另院养着,各样祭品供品有的已经备好,有的做到一半,单等着今夜三更起来蒸煮,趁热上供桌,祠堂早两天前重新擦抹过一遍……至于新衣这桩,乔妈妈,虽然未排到你,但大太太问了,你就说说吧!”
管制衣坊的乔妈妈走出列,埋着脸,头都不敢抬:“回大太太、大奶奶、三奶奶话:制衣坊这段日子一直忙碌着,府里上上下下,大半人都领了新衣,前院那十来个洒扫庭院的家丁,原本也能在今日领到新衣去,只是……只是……”
郑夫人不耐烦:“只是什么?”
乔妈妈微微侧脸,偷看媚娘一眼:“前儿忽然加进清华院的衣裳,大奶奶自不必说,订的六套外袍要精工细作,翠喜姑娘天天紧盯着,追着交货,丫头们和婆子也各有两套,这两日制衣坊几个手脚快些的绣娘又病了,实在是……吃力些呢!”
郑夫人看着乔妈妈:“你的意思,是因为清华院忽然要做衣裳,便不能如期做出其他人的新衣了?候府历来看重冬至大节,府中上下人等明日都要换新装,你是二太太跟前的人,在府里管事也有年头了,何曾见过哪一年节气里缺漏过下人的新衣?”
她看向媚娘:“公里给奶奶们做四件新衣,你却为何要六件?这事与你有关,你看着怎么处吧!”
媚娘抱着恒儿,站在郑夫人左侧边,平静地说道:“这事怪媳妇,病了这许久才好,如今穿的都是旧年的冬衣,有的窄有的宽,都不成样子了,每日出门总为穿衣烦恼,一着急便订了六件,除了公里给做的四件,其余两件媳妇自己出了银子的。全都照着其他奶奶的花样绣品做,并没有要求太过精致……府里的冬至新衣早在一个月前就动手做了,媳妇问过,为赶活,除了制衣坊的几十号人,还从各院抽了许多针线做得好的仆妇,增派进去,如何一个月里做不出一家子衣裳来?媳妇病着不能量身,清华院的丫头和婆子们可没病,当时漏了她们,难道不该补回来么?明天过节,若是实在做不出衣裳,那也罢了,清华院就不必理会,只赶着把前院家丁的新衣做出来,前院迎来送往的人客多,家丁们穿着旧衣裳过节,让人看见,岂不笑话我们候府寒酸!”
郑夫人沉着脸不说话,乔妈妈的头垂到胸口,一动不敢动地杵在那里,宁如兰看了看郑夫人,走到乔妈妈面前,生气地说道:
“妈妈这是怎么管的事?清华院怎么就漏了量制新衣?大奶奶病着,身边丫头婆子们也不做衣裳了?妈妈也是陪房来到候府的,将己及人,哪有这样对待人家的?我记得去年冬至府里换新衣,也是迟迟才发到手里,制衣坊怎就这么没长进?一个月时间够足了,又增派了那么多人手,怎就赶不出来?今儿先不论妈妈的错,立即回去告诉她们:大奶奶的新衣别说只做了六件,就是十六件,也得赶做好,晚饭前送到清华院,连同丫头婆子们的一起!至于前院那些家丁的,不睡觉也要赶出来,三更前交到他们手里!”
乔妈妈低着头退了一步,对着上方深深福一福身,匆匆下去了。
郑夫人微皱了眉,对宁如兰说:“乔妈妈原是你婆婆贴身的丫头,当年配了前院管待客的邹大年,我看她还算稳重,让她管了几样事,制衣坊是前年陈婆子病了之后,她主动提出代管的,因见没出什么差错,便由她管了,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