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英感到困惑不安,开始只是有些乱,现在呢?
秦媚娘,她从复活那晚起就让他迷惑,那双多彩明媚的眼睛,他一不小心就会跌进去。以前的媚娘不是这样的啊,新婚时她的眼神柔弱娇怯,让人不胜怜惜,生了恒儿后她的眼睛黑幽幽的,像深不见底的井,时刻防备着,根本探不到她的内心。从棺材里爬出来,她完全变了,精灵古怪,眼睛亮如星辰,就算是在示弱的时候,也没见她眼神暗淡下来。她很要强,这个秦媚娘,她不是弱者。
如果真如那些奇文异志上说的,灵魂互换躯壳,她不是秦媚娘,就好了!
徐俊英微叹口气,拉平毛衣,拢上外袍,大声呼唤百战,借以驱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奇怪想法,准备出门赶去上朝。
徐俊英从前门进宫,没跟着众人往殿房等候上朝,而是从侧边怀仁门进了内宫,他无须佩戴腰牌之类,那张脸孔便是通行证,但他也不会越礼,只到中门,再往里边,有嫔妃宫女走动的内苑是坚决不会随便乱进的。让守在中门处的内侍去唤了内务总管刘公公来,将包袱交给他:
“这是威远候夫人呈给皇后娘娘的东西,烦劳公公传送进去!”
刘公公笑道:“皇后娘娘昨儿问过一声呢,来的正好,候爷辛苦了!洒家这就送进去,好教娘娘高兴高兴!”
徐俊英和刘公公互相拱了拱手,各自走开。
皇后收到毛衣,展开来一看,喜不自禁,十分满意,听内侍传报皇上来了,赶紧起身迎上去,显得轻盈敏捷,倒把旁边的嬷嬷和宫女们吓了一跳。
皇上也忙扶住她,说道:“慢慢走慢慢走,莫急莫急!朕不管上朝迟不迟,总要先来陪皇后用过早饭,免得你不肯好好吃。”
皇后笑着说道:“臣妾今日又得着好东西了,皇上来看看!”
皇上饶有兴趣:“是什么?”
皇后抖开毛衣:“看!皇上不是稀罕臣妾穿的那件毛衣么?我让媚娘给皇上也织了一件!”
皇上果然大喜:“呀!这秦媚娘还真是不同凡响,说织就织成了?她别是织女下凡吧?还和你一样的颜色!好,好!朕喜欢!”
皇后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皇上金口玉言,在外边可不能乱说——媚娘要是织女下凡,她配的就不是徐俊英这位将军了!”
“对,她该配牛郎……”皇上展开毛衣观看,忽然想起什么来,哈哈大笑:
“还真不能乱说话,你知道老六齐王,自小脾气古怪,七八岁上养着一头牛,那时我们就叫他牛郎!”
“那头牛呢?哪去了?”
“还能哪去了?他从宫外乱牵了人家的牛回来,养了几年,老死了呗……唉,不说他,糊涂孩子!”
皇后笑着招手让宫女过来,一起服侍皇上脱下龙袍,解下里边厚厚的护心絮毛马甲,套上毛衣,再要穿回马甲,皇上却挡了回去:
“这个毛衣极好!又松软又暖和又透气,絮毛马甲太闷热了,穿着也不自在,这样天气,有这件毛衣就够了!”
皇后担心地说道:“皇上,外边风大!”
皇上摆摆手:“无妨,是东风,柔弱无力,且有夹层外袍,够暖和了!”
陪皇后用过早饭,一路走到勤政殿,皇上看见徐俊英站在玉石栏杆旁边跟安远候说话,摆手不让内侍传报,悄悄走过去,一把扯开他的领子:
“让朕瞧瞧,你的毛衣是什么颜色?”
徐俊英抓住他的手:“皇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就看了,他们知道什么?”
皇上不满地松开手:“你的花式却不跟朕的一样!朕也喜欢这个天青色,怎的不给朕?”
他拂了拂衣袖,笑道:“这个毛衣比絮毛马甲好多了,身上又轻松又暖和,好不自在!你是不是早就有得穿,只不告诉朕?”
徐俊英说:“没有,臣也才刚穿上!”
皇上拍着他的肩膀哈哈笑起来:“你倒老实!你身上有什么好东西,能瞒得过朕?还好也给了朕和皇后,不然……”
他挨近来附在徐俊英耳边说:“抢也要抢到手的!”
徐俊英推开他:“皇上说笑了,时辰到了,上朝吧!”
皇上用手指着他,在侍卫和内侍的簇拥下,满面笑容走进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