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亮远着呢,快去睡,不然会着凉了。”徐俊英说:“我扶你去?”
“不用!我,我自己去!”
见徐俊英要站起身,媚娘赶紧先起来,低着头转身走开了,徐俊英在后面看着,微微一笑:就知道她怕这招。
徐俊英床上果然铺着三四条棉被,拍一拍,松软有弹性,闻着有紫檀木的香味,想是刚从柜子里拿出来,媚娘又困又累又冷,也不管那么多了,掀开两条,底下垫着两条,脱了外边的夹袄和裙子、袜子,躺倒睡下——屋里那个男人,徐俊英并不可怕,他碰谁,都不可能碰她,秦媚娘,是老七的人!
媚娘为自己这个想法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外边雨停了,徐俊英走出书房,径直来到床前,捺开幔帐,怔住了,棉被放得太多了吧?人都找不见,轻轻揭开两方被角,才看见媚娘的脸,蒙着棉被睡,一张脸越发显得娇艳粉嫩,她睡得很香很沉,看情形一时半会是醒不了的。
徐俊英放下帐幔,轻手轻脚开了门出去,宝驹很快从那边走廊过来,行过礼,说道:
“昨夜雨不算大,场上没有积水。”
徐俊英点了点头:“去练几套吧,百战呢,让他看着房门,谁都不准进!”
“是!”
操练场上沙质泥地虽然湿湿的,但没有积水,活动方便,徐俊英练了几个拳脚套路,枪法、剑法,刀法各样都练了一遍,天色已然大亮,他拿过宝驹递上的帕巾擦了擦汗,拢上外袍,步伐轻快地穿过花树夹道的小径,走回文锦轩。
远远看见百战在廊沿下,倚着柱子,面朝文锦轩,正啃着一个馒头,见徐俊英走来,赶紧把半个馒头全部塞进嘴里,站直了身子,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徐俊英停下看了他一眼,见他这副样子,摇摇头又往前走,却被百战拦住,好不容易把馒头吞下肚去,这才说道:
“爷且慢,大奶奶在里面和人说话呢,大奶奶说……谁也不许靠近!”
徐俊英面色一变:“不是说过不准人进去的吗?”
“爷息怒!是玉表小姐来了,那时大奶奶已醒,开门出来想回上房,与表小姐遇了个正着,便邀了表小姐进房,吩咐小的不让人靠近,她们在里边说话,小的正紧盯着门口呢!”
徐俊英面色缓下来:“表小姐怎么来得这么早?”
“做了新点心,送过来两碟,东角门锁了不开,她从院门进来的——大奶奶赏小的吃了一个点心!”
“好吃吗?”
“嗯!很甜,吃一个够了。”
徐俊英拍了拍他:“看着,我过去听听!”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啪的一声响,郑美玉尖尖的声音再压抑也还是刺耳:“你敢打我!”
媚娘哑声笑道:“打你有什么难的?早想打了,因为你实在欠打,在外边当众动粗,人家会笑话秦媚娘欠修养,这里没人看见,好得很,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徐俊英一怔:熬一个晚上,她嗓子就哑了?着凉了吧?
郑美玉冷笑几声:“杀我?秦媚娘,你以为你是谁?庄玉兰三月嫁进来,候夫人的位子迟早是她的,你早就该死,死了就干净了,为什么还要活回来?”
“为什么我该死?我死了你能做候夫人吗?你早想告诉我什么是吧?说说看,如果真的该死,我绝不偷生!”
“哼!你有罪,罪该万死!”
“什么罪?说说看!”
郑美玉阴冷地说道:“与人通奸,将私生子当成长重孙养着,恒儿,就是证据!”
啪地一声,郑美玉又挨了一巴掌,媚娘声音镇定异常:“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徐府白养你这么大,大太太被猪油蒙了心,疼爱你这样的侄女!别人怎样我不管,你敢信口雌黄,污我清白,侮蔑我的恒儿,我岂能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