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接过药汤:“可是现在皇后娘娘已昏迷过去……”
“我知道,今日第三次昏迷,方才询问过助产嬷嬷,照目前情形,该喝药了!”
太后看了看灵虚子:“这药是?”
灵虚子说:“回禀太后:这药能增长体力,药效发作,皇后会有些力气……”
太后点了点头,对媚娘说:“照道长的话去做,将皇后弄醒,好好喝药!”
媚娘巴不得摆脱太后,赶紧端了药汤进去,张靖云正在教一名宫女为皇后按揉面部两侧,只一会儿功夫,皇后慢慢睁开眼睛,醒了。
灵虚子在外面不知跟太后说了些什么,只听内侍喊道:恭送太后娘娘!
媚娘长舒口气,张靖云看着她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给皇后喂药,自己带了太医出去。
宫女捺起纱帐,又再垫上两个枕头,让皇后半躺半坐着,贴身宫女婉儿走来,要拿银针试药,皇后小声说道:“不必了!”
婉儿和皇后交换了一下眼神,即招手让其他宫女和嬷嬷们随她走开,站得远些,留媚娘坐在床边,用银勺子一点点喂着皇后喝药,皇后很虚弱,却很配合,一口口吞咽,喝完最后一勺,她眼中滴下泪珠,轻轻啜泣,媚娘也不说话,只拿帕巾替她擦泪,等她哭了一会,情绪稳定些了,才说道:“你很坚强,但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该哭就哭,该流泪就流泪,太痛了就喊,不要怕,不要硬撑着,我们是女人,随意哭泣是女人的特权,为什么不利用?张先生说了:适当的哭泣流泪,将内心不平宣泄出来,对身体有极大的益处!”
后面这句可不是张靖云说的,媚娘借了他的名头,怕皇后不信。
皇后却被她那句女人特权逗笑了,破涕为笑:“头一次听到如此说法,倒觉得十分有趣,也很有道理!”
媚娘为她按摩两侧腰部,皇后说:“幸亏有你,否则我不知道如何度过这段时光——我登上后位,一直就不得太后喜欢,这种时候听见她的声音更觉痛得厉害……身边这些守护助产的嬷嬷多是太后的人,皇后生产,娘家人是不能待在近边的,嫂嫂只能在佛堂为我、为我腹中的孩儿祈福,我第一次痛的时候,有些害怕,想要一个知心的人陪着,就算死也死得瞑目。我没看错你,你比我坚强,值得托付依赖,有你、有张靖云和灵虚子,我很安心,我想我死不了,我一定要拼尽全力……皇上待我太好,我无以为报,唯有为他诞下孩儿,若能一举得男,他也算后继有人了!”
媚娘点头:“对!就应该这样想,你能行,你一定做得非常好!我与张靖云、灵虚子,都相信你!”
皇后拉着媚娘的手:“我昏过去之前听见太后说你,太后一向言语犀利苛刻,我被她说得多了,你也不必在意!”
媚娘摇头:“没事,那样的话又不是没听说过,听完就完了,我记性一向不好,怕是记不住的!”
皇后又笑,揉着媚娘手上被自己掐出的血印子,说道:“我喜欢你这性情,与如楠差不离,却又不尽相同!”
两人话题跳脱,谈到如楠之后,又谈到别的几件风牛马不相及的事,皇后兴致极高,心情大好,又一阵剧毒袭来之时,她竟一边痛得打颤,一边对媚娘说:“你……带着一群人,在梅林雪地烤……肉吃,听着真……好玩,等我好了……我们也来……”
媚娘忙说:“好!叫上如楠一起,再多些人,肯定十分有趣!”
又连着几次大痛,换了几身汗水浸透的衣裳,媚娘从灵虚子手上接了五碗汤药喂给皇后喝,前后总共喝够六碗,期间有一次皇后抽搐着昏迷过去,口吐白沫,两眼瞳孔扩散,气若游丝,状似濒临死亡,媚娘看着张靖云和灵虚子忙而不乱,喂丹药,施针,按揉穴位,好半天才将皇后救活回来,张靖云教媚娘一些点按穴位手法,以期帮助皇后在生产中减少些疼痛,突然晕过去时也可以应付得了,媚娘原本就粗略懂些按摩推拿手法,学起来也不觉得难。
历经苦难,皇后终于在第二天清晨诞下龙子,母子平安,随着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起,多日不见的阳光透过云层,瞬间照亮了整个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