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英用眼角瞄一下低着头的叔父,看向皇上,唇角带着笑意:“长辈之命,为小辈者不忍再次违逆。庄表妹温婉贤良,出身世家,只因后进门才要求得天家恩赐,臣无话说,但凭皇上、太后作主!”
皇上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长辈之命,也须得看合不合理!秦媚娘是朕给你指的婚,她身子不好,不会调治么?宫里太医不行,张靖云灵虚子还治不好?太后将庄表妹给你做了平妻,你倒是无话说,皇后将来却会怪朕没有事先告诉她……嘿!到头来就变成朕的不是了!庄表妹先留着吧,想要多少妾室、美人,都随你,正室,只能有一个!”
徐俊英暗松口气,不再说什么,让着二老爷喝茶,二老爷抖着手喝了半盏香茶,徐俊英便要告退,皇上看着他,眼神有些消沉:
“也不知道今天会怎样,张靖云和灵虚子还守在坤宁宫,未发动,却是有气无力,昏睡着……朕,不能近前,很担心!”
徐俊英了解地点点头,说道:“臣送叔父出宫门,就回来!”
纪清走来,俯身道:“威远候若放心,便让张连送徐员外郎回家吧!”
叔侄俩对视一眼,徐西平赶忙说:“伴驾要紧!叔父自己回家,无事,你放心!”
当下徐西平跪下叩了头,纪清引他退下,出了阁门,交由御前侍卫送回徐府。
没有旁人在,皇上和徐俊英轻松自然地在楼台上随意坐下,布开棋局,准备撕杀几盘,刚起了个头,有坤宁宫的两位嬷嬷跑来报信:
“皇后娘娘睡了一会,醒来说腹中剧痛,张先生灵虚子道长请旨:不用悬丝诊脉,欲进寝室探看真面目!”
皇上跳起来:“这个时候了,还用问朕!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准了!”
嬷嬷又说:“皇后娘娘她、她有些害怕,想要人陪!”
“皇后要谁陪?要朕吗?”
嬷嬷目光闪烁不定,低下头:“太后娘娘守在坤宁宫前堂呢……皇后娘娘只说,想要威远候夫人入内陪着!”
徐俊英一怔:要岑梅梅陪?生孩子是个什么样的阵势他不懂,皇上做了两位公主的父亲,都吓成这样,梅梅,会不会被吓倒?
皇上看看徐俊英:“我都忘了!媚娘生过恒儿,她懂得如何安慰帮助皇后,就让她进坤宁宫陪着!”
不等徐俊英答话,转脸去吩咐纪青:“去佛堂,传朕旨意:威远候夫人速往坤宁宫,陪侍皇后!”
他知道自己的母后,一直暗中压着皇后,皇后想要做什么,太后必定找理由反对,婆媳不和,做儿子和做丈夫的就遭殃,不是皇后不好,太后生性爱挑剔,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皇后提的这个要求,肯定是得不到太后允许的,不然皇后身边的嬷嬷也不会急巴巴地跑来请旨,拦着不让他近前就算了,皇后也没要娘家人来陪,只要一个女友陪在身边,也不行吗?他不亲自出面支持,皇后的愿望就会落空,这种时候,他不允许!
皇后孙慧云,随长嫂进宫给太后贺寿,被他发现,她美丽端庄,仪态万方,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那时由太子妃晋后位的陈氏因难产刚去世,太后要为他物色新皇后,又是木纳沉闷的陈氏家族女子,正烦躁着,清新娴雅的孙慧云仿如一道佛光,又似一股清泉,荡涤了他心头所有的烦恼和焦躁,也费了一番心思,终是如愿迎得她进宫,所幸她迷人的外表下,有一副温柔善良的性情,博学多才,知情识趣,两人情投意和,相亲相爱,后宫妃嫔众多,太后要求雨露均沾,以图开枝散叶,但他心里只以皇后为重,先前陈氏生了两位公主,皇后未有子,别的妃嫔一律不许有孕,当然做这些事只能暗中进行,让太后知道,必定又是一场“战争”。
纪清领旨而去,两位嬷嬷也赶快离开,皇上两手捧住头,闭上眼:“发动了!要生了!老天保佑!愿她顺利过得这一关!”
徐俊英有点紧张地看着他:“你先不要慌,皇后会顺利过关的,放心吧!”
皇上睁开眼,苦笑道:“你懂个屁!你一回到家儿子都那么大了,你怎知生孩子的痛苦?那时陈氏生第一个女儿,我只走到前院,远远听得那几声惨叫,吓得我掉头就跑,上战场何曾怕过?腿都软了!陈氏虽然不得我心,毕竟是结发妻,也不想她那样……”
徐俊英低下头,半晌又抬起来,表情沉静坚定:“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我会守在她身边!”
皇上看着他:“老人们说,会相冲,不能在身边……或许,可以近些,在院子里?我现在很想过去!”
徐俊英往外边看了看,神思回到现实:太后亲自守在坤宁宫呢,怎会让皇上近边?
“我们……可以近一些,但太后知道了,只怕不好说话。”
皇上站起身:“不管了!我们去玉真宫,丽妃住的地方,那里离坤宁宫近,二三十步的路程。”
“怎么、怎么这样近?”
皇上头也不回往前走:“皇后安排的,丽妃是她表妹,近些,有个照应!”
玉真宫,丽妃接了皇驾,又欣喜又紧张:“姐姐不知怎样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