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一定不会空欢喜!她要把握住,追逐了两年,梦想终于成真,她再不能输在最后时刻!
她自小就不是个肯安于现状的庸脂俗粉,深深懂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女子不能参加科考做官,便一定要做官家或富贵人家的妻室!为攀高枝,舍弃了青梅竹马、对她真心实意的师兄,因为他不够优秀,读书资质不够好,考了两次不中举,论家境只是小县城里略有田产的殷实人家,画得一手好画又如何?难道以后靠卖画赚钱养活妻小?她毫不犹豫地催促罗庄氏下决心离开桐县,师兄的眼泪留不住她轻快的脚步。
在江宁母舅家,江城周家、李家慕名来议亲,都是大富大贵人家,见了她的人,更是真心求娶,她也觉得那样的家世可以了,谁知到最后周家要她做良妾,理由是原先求娶的那家姑娘松口答应下嫁,周家少爷与那姑娘有情……而李家,却是生生被自己的妹妹坏了,她气恨不已,一咬牙,说服母亲起出父亲骨殖,回归京城故里,京城贵人如云,她就不信,凭她的才貌品性,嫁不到一个勋贵人家!
妹妹香影的眼睛确实毒辣,看得出来六爷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妹妹只说对了一半,她是敬慕六爷的,端雅候门贵公子,才学渊博精深,有了功名仍如此谦恭温和,与大街上那些鲜衣怒马,斜眼看人的豪门纨绔简直是云泥之别,这样的人,才真正有雅量有能耐,她仿佛都已经看到了六爷锦绣般灿烂的前程,贵婿当前,她不赶紧抓住,还让妹妹来坏事,真是十足傻子了!
那边书院香兰树下的香艳场景历历在目,想起来就心跳加快,气息不稳,她有点担心那块玉环,该死的怎么就听了师兄的话,天天佩戴着,竟成了习惯,现在唯有希望好块玉环滚落到某个死角,不让人捡拾到,就算捡到了,她不说,也没人知道那是她的物件,那天在墙头没人看到她,那两人也毫无察觉,谁能想到有玉环从天而降?
妹妹先动了心,以姐姐的画技为由,以棋艺打动六爷,她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相对而坐动棋子,小半天不挪窝,妹妹还大胆先向六爷授物,或许六爷也有情吧,那又怎样?她是长女,要嫁也是她先嫁,名份已议定,香影想超越她不可能,想做平妻或妾,也不可能!
她岂能容得夫婿与另一女子有情?即便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能!
母亲要陪送姐妹俩往锦华堂请安,先出门的是她,远远望见甬道上低头走来的男子,不是候府的爷们,却是隔壁月华院的表姐夫!他不与表姐一起,没有婆子仆妇相随,独自一人就敢招摇而来!
她的心咚咚直跳,脑子飞快旋转,立即回身往院里跑,迎着妹妹伸手就往她胳肢窝上戳了一下,香影惊跳起来,旋即又笑又恼和她嘻戏,她故意让香影掐了一把,然后追着将香影逼往门外,嘴里说:“死丫头,看我捉住你好打!”
香影哪里想到别的?又是个好玩爱闹的,咯咯笑着,就那样奔跑出去,完全如她预想的那样,遇见了表姐夫,不仅如此,香影还跌入他怀里,表姐夫伸手来抱,两人相拥的情景被随后而来的婆子仆妇丫环,还有母亲罗庄氏看了满眼!
事已至此,香影若还能随同她嫁给六爷,那做姐姐的也只好认了!
锦华堂,老太太在徐俊轩面前做足了戏,看着他满脸惊慌地站在一旁,想想先放他一放,便挥挥手,作出伤心难过不想愿再见他的样子,让他离开,老六还是磨蹭了一会,最终见祖母不理他,才怏怏离去。
徐老太太这里才喝得两口茶,二奶奶白景玉来了,行礼问安之后便跟季妈妈使眼色,季妈妈忙让瑞雨几个丫头避往后堂,白景玉一五一十禀报了事由,老太太沉下脸来,疑心是白景玉看不惯罗家表亲,几次三番找她们的碴,便让季妈妈将跟着两位姑娘的婆子们叫来问,徐小敏的教引妈妈说的一番话差点没把老太太气翻。
“回老太太话:这事是真的!奴婢也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去禀报大奶奶,走得几步就见着二奶奶了……实在是避开不及,三姑娘、四姑娘都见着了,青天白日的,大姑爷就那样抱着香兰榭的香影表姑娘……两位姑娘又吓又羞,四姑娘都哭了呢!要不是二奶奶劝着,两位姑娘到现在还好不了,只道是看见了不该看的物事,心里不得开解,羞恼愁闷,都没脸来锦华堂陪侍老太太用饭了!原是奴婢们该死,可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巡园的婆子影子都不见!”
老太太抖着手指着地上跪的几个婆子仆妇:“好吃好喝的供着,每月白花花的银子送到你们手上,姑娘们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般带着的?姑娘走哪条路,去往哪边,不事先派个人去探看,却教姑娘们走在前头,出了什么邪魅鬼怪的,倒让她们为你们挡着不成?来人!将这几个皮痒作死的奴才拖出去,打死了事!”
几个婆子吓得魂飞魄散,要知道老太太一般不下狠话,一说出口就非要照做的,当下连连磕头,鬼哭狼嚎地求饶。
白景玉眼看着有意把事情弄大,老太太仍是不肯往重点上去,只拿些旁事来论,不由得心里更堵上一口气:就这么护着罗家姐妹?为什么?因为她们是庄氏外孙女,那徐家这群儿孙又是什么?难道不是姓庄的老太太生养的?姑娘们的清誉倒比不得她想掌控老六婚事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