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堂老太太还在为打算得好好的婚事忽然议不成了,被气得头晕胸闷,连着吃了两回药丸子,将丫头婆子们都赶了出去,闭目倚靠在榻上,嘱咐季妈妈:
“此事还好未下定,可得捂住了,府里婆子仆妇谁敢再提罗家人,把嘴给我缝上!前儿与那几个老太太一起去寺里听法透过两句老六要娶亲,只说小姐是我娘家亲戚,也未说及到底是哪家,如今庄家那边姑娘都还小着,没有适合老六的,只得寻看周边亲戚家里,再找一个年纪相当的来,以后外边人问起,也有对应……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不知好歹!”
季妈妈知道后边这一句骂的自然是罗家姐妹,她不好说什么,只应了声“是”,便将罗氏母女已离府出城的话告知老太太。
“可有堵她们的嘴?”
老太太问,季妈妈忙答道:“老奴吩咐蒋婆子放了狠话,若是敢在外边说与候府有亲戚关系,跑到哪里都是饶不了的!”
老太太微微点头,没再作声,不过想用做一个傀儡,既是不成,也就算了,沾衣带水的亲戚,连这点用处都没有,要来何用?
“莫要再跑到兰儿那里去,兰儿如今身子如何?这几日该来探望我了!”
季妈妈笑着说:“表姑奶奶好着呢,节前送了礼来,是说过完节再来看老太太!”
“嗯,兰儿是个多好的孝顺孩子!以前说她底子弱,如今不是要当娘了?做了二品诰命夫人,史府一大家子人,她也能拿得下,庄家的姑娘哪一个没点能耐?自小儿多少个妈妈教导着的,错不了……唉,可惜了!”
季妈妈附和着,正说着话,老太太忽发觉今早有点异样,儿孙媳妇都不见到来请安问好,季妈妈说:
“大爷昨晚告过罪,说是在宫里伴驾,或会回得夜,今早便不能过来请安了,大奶奶是一块儿进宫的,自然也来不了。四爷、六爷和姑娘们倒是来了,那时候……我教瑞云她们到院门前拦住了,只说老太太未起来,吩咐让爷们、姑娘们也回去多睡会儿!二老爷、二太太使人来回过话,说是昨夜一家子回到那边见月亮还好,又坐着赏看了一会,今儿也来不得太早。”
老太太沉吟不语,好似睡着了般,过一会才说:“不来也好,让她们知道老六这事不成了,心里又在笑话了——我是不是真的太老,不中用了?如今倒像是做什么都不对,一件两件,都是惹事添堵!”
季妈妈安慰着她,忽见瑞雨匆匆走进来,见老太太闭目躺着,以为她在睡回笼觉,便向季妈妈说道:“刚刚婆子来报:月华院要翻天了!大姑奶奶将院里所有丫环都验了身子,道是、道是狐媚子勾引了姑爷,连年轻些的仆妇也打得鬼哭狼嚎的,老太太上月给的两个小丫头,姑爷改了名字留在书房侍候,如今被打得半死,关进柴房去了!”
季妈妈转过脸朝瑞雨使眼色,瑞雨怔了一下,但话已说出口,也只有惶然站在当场,不知所措地绞着汗巾子。
老太太先是咳了一声,跟着两声,季妈妈赶紧地扶了她起来,坐在榻上连接不断地咳,直咳得她喘不过气,一张脸憋得乌紫,瑞雨上去帮忙,季妈妈打了她一掌:“还不快出去告大爷,让寻太医来!”
瑞雨急忙跑出房门,一会儿瑞云瑞虹等人进来,站在旁边帮着服侍,半天老太太才算止了咳,上气不接下气对季妈妈说道:
“给她!把、把那俩丫头的身契拿去,死活由她……一块儿赶出去得了!两口子都不是东西,养熟了,却只当这是他李家!”
清华院,徐俊英带着恒儿在庭院里玩投石子,不时看一看上房门,未见翠思出来,就说明梅梅还没醒,过节可歇息两天不必上朝,他也不愿早起的,昨夜与梅梅从宫里回来,都有些累了,沐浴后到床上躺下,却又精神百倍,夫妻俩厮缠在一起,你恩我爱,销魂忘情,直到五更天才睡,天亮他是知道的,抱着可人儿在怀,想再陪她睡会,到时候两人再一块儿起床,却忘了恒儿这小家伙是只早起的鸟,虽然听了奶娘教导,不敢大声说话,却在廊下门前扑腾扑腾四处乱跑,这么大的动静,也只有梅梅无所谓,能够继续呼呼大睡,他是不行的,不舍得吵醒她,只好自己先起床,沐浴更衣出来,带着恒儿到稍远些的地方玩。
已经打发了翠喜带着林婆子上紫云堂,代大奶奶听回话,发落今日相关事宜。徐俊英想着一会梅梅醒来,是不是带她们娘儿俩出府去玩玩,他前阵子那么长时日不能陪在梅梅身边,总该寻个新鲜好玩的事由来让她高兴下,刚回来那几日抽空带她和恒儿回过秦宅,乐了一整天,现在要去哪里呢?
正思量间,却见锦华堂瑞雨带了两名婆子匆匆走来,朝他福身行礼,说是老太太又犯了咳喘病,请大爷寻宫里往日惯为老太太探病的太医来!徐俊英自然知道老太太与人不同,一着急上火便犯咳喘病,或心悸胸闷闭气昏厥,当下皱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