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意味深长的瞥了徒弟一眼,十分给面子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次虽然是两国比武,但是没有参加比武的高手也多得是。若是让这孩子狂妄自大了,以后遇到真正的高手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本王也不能时时将她拘在身边。”
“睿王殿下真是用心良苦。”身后有人恭维道。
宇文策嗤笑了一声,似乎对睿王的说法很不以为然。睿王当然也没有非要说服他的意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盯着台上了。
虽然现在比武还在继续,但是谢安澜却知道很多人的心思已经不在比武上面了。毕竟朝堂上的人真正关注的也不是比武的胜负,而是胜负之后的利益,以及之后的两国联姻。只是胤安摄政王已经到了东陵好些日子了,两国却依然没有在和亲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可见这事儿似乎比两国比武还要麻烦。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胤安能够和亲的人选实在是让东陵无法接受。
胤安帝自己自然也是有公主的,这些年过得憋屈,胤安帝就只能可劲儿的生孩子。问题是,宇文策是自己想要跟东陵联姻,可不是想要替胤安帝找一个厉害的帮手。但是偏偏宇文策膝下儿子倒是有几个,郡主却只有一个名声在东陵烂大街的宇文静,和并不比宇文静好多少的外甥女兰阳郡主。昭平帝自己肯定是不会愿意娶这两个女人中的任何一个的,宗室的几位亲王郡王都已经成婚。至于权贵世家,更不要想了。让自己的嫡子娶一个这种女人?就算不是需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也不行!
睿王殿下倒是没有成亲,不过估计宇文策也绝不会愿意将两个郡主嫁给睿王。若是和亲的郡主当真进了睿王府,大概也就跟胤安没什么关系了。连宇文策自己都搞不定睿王,他又怎么可能指望自己的女儿或者外甥女呢?
第二天的比武就在这种围观的百姓兴致高昂,观战的权贵们心不在焉的气氛中结束了。最后前五名中,第一第三分别是胤安人,第二第四第五是东陵人,大家都差不多。最后算下来东陵差了胤安两分,输了。
这个结果一出来,胤安这边自然是一片欢腾,东陵这边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凝重了。虽然两分之差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问题就在于赌注下得太大了,输了之后结果就会显得格外的惨烈。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谢安澜跟着睿王与宇文策寒暄了两句便转身回府了。
回到府中坐下来,睿王看着徒弟心不在焉的模样挑眉道:“在想什么?”
谢安澜道:“我们输了。”
睿王道:“是啊,输了。”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我参加第三轮比武......”睿王瞥了她一眼,道:“别想得太多,那四个人的武功都远在你之上,若是再给两个月时间,你或许能够越过第四名。但是现在,就算你用尽全力只怕也只能险胜第四。你自己...也必然会重伤。你觉得划算么?”
谢安澜摇头,坚定地道:“不划算。”
睿王道:“确实是不划算,这既然是陛下定下的约定,就让他自己的去操心吧。你已经替东陵赢回了三局,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谢安澜其实也毕竟没有多么愧疚,不过是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一下罢了,只是有些遗憾,“陛下那么轻易答应这个约定,我还以为他应该有很大的胜算呢。”结果从一开始东陵就略输于胤安一些,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比武结束。并没有什么能让人惊喜的反转。
睿王靠着椅子的扶手,一只手撑着额头思索着道:“或许,他就是想要输呢?”
“这怎么可能?”谢安澜道。不管昭平帝这人怎么样,只要他脑子正常就绝不会想要自己将一座矿脉和三十里的疆土交出去。再蠢的人也不会喜欢干损己利人的事情。
睿王轻叹了口气道:“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自家师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她家师父的眼神在一瞬间闪过了几分忧郁。
门外,侍卫匆匆进来禀告,“启禀王爷,陛下急召王爷入宫见驾。”
睿王点点头站起身来,“本王入宫一趟,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谢安澜点点头道:“是,师父。师父,小心。”
睿王不由莞尔一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谢安澜耸耸肩,心中暗道:“谁知道昭平帝会不会趁机干掉你?以昭平帝对自己亲兄弟的手段,可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回到家里,谢安澜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陆离从衙门回来就看到她坐在书房里的书案后面托着下巴冥思苦想。听到脚步声,谢安澜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陆离他一笑道:“回来了?今天好早啊。”外面的天都还没有黑。
陆离摇摇头道:“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在想什么?”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来,轻声问道。
谢安澜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陆离,陆离摇头道:“陛下现在不会对睿王下手的。”
“怎么说?”谢安澜不解。
陆离道:“若是睿王死在了京城,特别是死在了皇宫里了。整个西北军都会发生暴动。西北军是东陵抵挡胤安和西戎的重要屏障,若是西北军暴乱,西戎和胤安必定会趁势出兵,到时候......“
谢安澜一愣,抬眼看了一下不远处陆离挂在墙上的一副疆域图,凝眉思索着。
陆离见她如此,有些关切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比武东陵输了。”谢安澜道。
陆离点头,这么大的消息,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
谢安澜道:“难道从一开始...陛下就打算将矿脉和那三十里的地方送给胤安?为的...是让西北军换一个驻扎地?”西北军的驻扎地正好就在这三十里的范围内,距离那座新发现的矿脉也不远。这对于昭平帝来说也许是太危险了。因为有了矿脉就可以采矿,然后就可以换钱,铸造兵器,矿建军队等等。在东陵私自采矿是要杀头的重罪,但是如果是在睿王的防区范围内,他想要做什么谁又能知道?
谢安澜喃喃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宁与友邦,不予家奴?”
抬起头来去看陆离,陆离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谢安澜蹙眉道:“你早就知道了?”
陆离摇摇头道:“猜测,但是...前世东陵的边境并没有改变过。”
“难道是师父极力反对?”谢安澜道。
陆离摇头道:“不可能,如果是睿王反对他就必须在比武开始之前提出。比武输了才反对,即便是睿王的名声也会大受损失。就算是西北军也不会赞同他的做法。”诚信是很重要的品德,睿王和西北军可以一开始就反对这个赌局,但是却不能在全程参与之后最后发现自己输了就反口不认。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睿王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陆离把玩着她的发丝道:“我觉得...应该是从头到尾就没有发生过比武这件事。”
“嗯?”谢安澜好奇地看着他。陆离道:“这应该算是大事,就算我当时不知道,后来也不可能一点儿也没有听说过。事实上,我觉得这次的比武除了那所谓的矿脉和三十里的土地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除非...陛下暗地里跟宇文策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是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法子履行约定。”
谢安澜蹙眉,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觉得...西北军的新的驻地会在哪儿?”
陆离拉着谢安澜来到墙边挂着的疆域图前,指了指一个空白的地方道:“这里。”
谢安澜睁大了眼睛看着陆离指的地方,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忍不住道:“皇帝陛下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那种鬼地方让睿王和西北军待着什么都不干,却把东陵在西北的大门向这胤安敞开,皇帝陛下其实是想要体会一把什么叫做亡国之君吧?
陆离不由得一笑,“这里距离肃州的府城不过一百多里,本身去靠近北海和一大片丛林。那地方终年寒冷荒无人烟,许多地方更是寸草不生。出没最多的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和山贼马匪。为了对付这些人,洛西都指挥使麾下的兵马比别处都要多一些,而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在肃州。镇守肃州的大约有将近十万人,当然也可能就是为了防备西北军的。”
“一旦西北军挪动了驻防地点,他们留下来的空白立刻就会被昭平帝派心腹将领填补。到时候..西北有胤安人和西戎人,北面是北海和原始丛林,东南是昭平帝的心腹重兵驻守,西北军......”陆离意味深长的住了口。
谢安澜略有些惊讶,“没想到,昭平帝竟然还有战略眼光?”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