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高,高升了?”在走出园子的路上,柳伯抱着酒坛,装作不经意地向高一等问道。
“还是老柳你眼尖,这等好消息现在可是鲜少人知晓的,我也懒得与人到处说。”高一等嘿嘿笑道。
“还真是高升了,怪不得感觉更加招人恨了。”柳伯摇了摇头,满脸不屑地说。
“诶,老柳你怎么说话呢?亏我之前还给你喝过那么多的好酒,真是浪费了。”高一等不快斥道。
“我愿意。”柳伯耸了耸肩,甚是得意地回应,顿了顿,也开口纠正道:“对了,不要只说你之前给我喝过酒,我也可是让你喝过我许多珍贵的美酒呢,喜郎二娘子都可以佐证。”
“呵,就你那珍贵的所谓美酒,可有我酒的一半好?大家心中都清楚。”高一等撇撇嘴道。
“那某人舔着笑脸向我讨酒喝,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应该不是我做的梦吧?你说是也不是?喜郎。”柳伯阴阳怪气起来,到了末了,又面向霍喜问道。
“霍喜也亲眼见了,柳伯并不是做梦。”霍喜眼见柳伯和高一等两人斗嘴,心中也颇觉好笑,开口应和道。
“大喜,这就是你不地道了,怎么能如此明显地偏袒老柳这老家伙呢?”高一等面现不愉,向霍喜发问道。
“什么不地道?!我家喜郎这是实话实说,老高你莫要指责于他。”老柳护犊子似地说到。
“柳伯,其实您也有着类似的行为,这一点,也是我亲眼所见。”霍喜面现微笑,似乎很是高兴于柳伯的偏护,然而不到一刻,他话语一转,又立刻让柳伯得意的神情变作尴尬、凝滞。
“哈哈,我就知道,大喜你是绝对公平公正的,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甚得我心。”与柳伯相反,高一等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看来,霍喜的这波反转着实起到了绝妙的效果。
旁边的林翡秀等人也都露出笑容。
“万万没想到,大喜你竟然会这样待我!”眼看众人笑意,柳伯手指霍喜悲愤地讲道。
稍作停顿,他又用力摇了下头,恨恨地继续讲道:“真是天可怜见,喜郎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让我怎么说你?!二娘子,今后可要仰仗你好好管教他,莫要让他再这般伤我心。”
控诉霍喜的话语接连发出,到了最后,柳伯又转向林翡秀说出了拜托之语。
林翡秀闻听柳伯这番言语,心中自然明白柳伯只是玩笑,同时,也让她很是不好意思,因为这话语内容已然涉及到了她和霍喜即将到来的婚事,不过虽是羞涩,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甚好,如此我就放心了。”看到林翡秀点头动作,柳伯抚须笑道。
“喂喂,这我就不乐意了,怎么搞得我像是外人一般?”瞧着这等温馨画面,高一等表示不快。
“怎么?难道你还认为自己不是外人?”柳伯淡淡的一句话直接让高一等哑口无言。
按照几人之间的关系,他还真是最为边缘的,认真来说,对于霍喜等人而言,他也只是一个经常光顾他家酒肆的酒客罢了。
想到此处,高一等的心中竟是生出几分凄凉。
“当然,如果你把死后的遗产都留给喜郎或是明郎,我们倒也可以勉强地视你为亲人,毕竟,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瞧见高一等脸上细微的神情,柳伯又开起了玩笑。
“钱,钱,钱,就知道钱,你还真是个钱迷,就不能让我发现你点好?!”高一等怒不可遏,顿了顿,似乎是骂岔了气,稍作调理之后,又接着斥道:“还有就是,什么死不死的?我现在正值壮年,将来活的年头可比你长得多!”
“那可不一定,万一你走到我前面呢?”柳伯耸耸肩道。
“老柳你咒我!”高一等更是不快。
“万一嘛,人世无常,这等事情谁能料得准呢?就比如在大家面前死去的那位年轻人,正值大好年华,就这么去了,当真是可惜。”柳伯嘿嘿一笑,初始只是想着敷衍式地安抚高一等,不过说到最后却是越来越深沉起来了。
此言一出,也让周围之人又拉回到了诗会上这场命案的压抑漩涡之中,面目皆是肃然起来。
柳伯也很快感应到这等变化的气氛,不禁惭愧地说:“都怪我,怎么又说起这等不幸之事,该打该打。”
说着,就作势要扇自己的嘴巴。
这个动作当然是被霍喜给及时拦住了。
“柳伯,你没错的,无需如此。”霍喜握着柳伯的手腕,很是认真地说。
“大喜,别拦着,让他打,我可不认为他对自己下得去手。”值此严肃时刻,高一等起哄说道。
“高一等!你信不我扇你!”柳伯吹胡子瞪眼起来。
“我不信,你来啊。”高一等无所谓地说。
柳伯遭此挑衅,自然不想落了面子,当即就要挣脱霍喜的手去付诸行动。
“柳伯,稍安勿躁。”当然,柳伯没能挣脱掉霍喜的手,还得到了他耐心的劝告。
“嘿嘿,不敢吧,我早就知道。”高一等得意笑道。
“高叔,你们……”眼见柳伯和高一等这般,霍喜也是无奈起来。
“不与你一般见识,不过是小小地升了官,就这么嚣张。”好在,柳伯终是不想再跟高一等钟明,如此说了后,便不再看高一等,转而颇是慈爱地看着面前把着他手腕的霍喜。
“老柳你说清楚,什么叫我小小地升了官才这么嚣张,我本就是如此,好吗?”高一等很是严谨,纠正道。
柳伯自然是听到了这些话,但他恍若未闻,仍只是慈祥无比地盯着面前的霍喜,轻声感叹道:“到底是长大了,我都不能挣脱掉,岁月可真快啊。”
可以看出,柳伯是发自内心地这般感叹。
当然,事实上,他还真不是不能挣脱掉霍喜的握持,甚至可以说很轻易,他的感叹是在他是平常之人的基础上。
“柳伯……”看到柳伯双眼中的沧桑、浑浊,耳听这般感叹,加上这气氛的极致转变,霍喜心中自然是无比地触动,不禁轻轻地喊出声。
“嗯。”柳伯重重地应了声,一双眼竟是差不多要流出泪水来。
“额……你们要不要这么温情?很遭人恨的,好吗?”就在这等时刻,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气氛。
这道声音不是旁人,正是高一等,且显得极其不耐烦。
“喜郎,可以松开了。”用可怜的目光看了高一等一眼,柳伯轻柔地对霍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