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戴着纱帽,丝毫不露出面容的少女站在阁楼上,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车。
少女身后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走到少女身后,低声说道:“大小姐,胡客派人来询问了,还要不要对这孙乐动手?”
少女的嘴唇本来便抿成了一线,闻言抿得更紧了,她有点愠怒地喝道:“动手?怎么动手?
先令他回来吧。你去告诉他,这几天不但不能动手,这孙乐遇到什么危险还要出手助一助!哼,她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楚王是绝对不会再放过我的了!”
她说到这里,不由疲惫地吐了一口长气,闭上双眼久久不动。
直过了好一会,少女才低叹道:“再想法子吧。”她盯视着那越驶越远的马车,冷冷一笑,“果然聪明!轻而易举便令得我动弹不得!果然不凡!”
孙乐静静地坐在马车中,稷下宫所建的地方有点偏,随着越来越靠近,道路也开阔多了。
阿福坐在一旁,不时地盯着孙乐,过了一会,他低声问道:“孙乐,你怎么会有机会得罪别人?”
他没有说出雉大家的名号,可能是心中还是不那么相信吧。
孙乐苦笑道:“祸福不是想避就可以完全避开的。”
阿福显然有点听不明白,他嘟囔道:“如我这样的小人物,是绝对不会有刺客盯上的,孙乐你比福大哥聪明些,果然麻烦也多些。”他说到这里,摇头晃脑地嘿嘿一笑,“所以呀,人笨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孙乐闻言也是扬唇一笑。
这时,前方十里处,一坦平原中出现了一座座巨大又精美的建筑群。那建筑群的外围全部由高大的巨石垒成,孙乐隔个十里远,都可以看到那足有四丈高,二丈宽的巨大的石碑树立在最当眼处,石碑上从一到下书着三个大字,“稷下宫”。每一个大字,都有一丈大小,字是隶书,墨迹犹新,苍凉古朴中透着一种俊秀。
不论石碑后面的建筑群,也不管石碑过去那一色的青石地板,光是这耸入云霄的高大石碑,便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宏伟,一种让人不得不仰视的大气。
石碑的周围,挤满了前来观礼的人群。远远处去,孙乐只见那些树立在众贤士头顶上的竹冠,这么望过去,特像书房中的竹简,还摆得参差不齐的晃啊晃。。。。。。
这时,孙乐前后的马车中已有人跳下了车,大步向那石碑处走去。孙乐看着看着,她突然不想打着五公子的名号,正儿八经地坐在尊位上观看了。想到这里,她转头对着阿福笑道:“我且下去一观。”
阿福点了点头,转又叫住她说道:“下去?下去你看不到的。”
“无妨。”
孙乐笑了笑,跳下了马车。
孙乐身手敏捷,在人群中三闪两下的,一会便消失在阿福的眼前。阿福盯着孙乐的背影,喃 喃说道:“我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孙乐的四周,大多是一些没有受到邀请而来的普通人。就在前方靠近石碑一里处,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士持枪守卫着,凡是戴了冠的人他们是看也不看便放人入内,而没有戴冠的,那可就长枪一拦,挡在外面了。
孙乐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她眼珠子一转,忽然顽心大起。当下身子一闪,便钻入了人群中。
夫和是个仅二十岁的卫士,年青而剑术不凡,深得齐王看重,因此才能出现在如此重要的稷下宫扩建观礼的场合。
可此时夫和很无奈,他瞪大一双牛眼,傻呼呼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少年,眼前这少年十四五岁,身材修长而瘦弱,他也正瞪着一双牛眼与夫和相对!
夫和瞪着瞪着,伸手指向少年头顶上的麻布做成,树枝撑起的冠,皱眉说道:“小公子,你这冠,你这种冠不能入内!”
“因何不能入内?”少年的声音有点脆,平凡的脸上仔细看时,还是能看出两分清秀,他此时双眼睁得老大,小手朝自己头上一顶,侃侃言道:“我头顶所戴者,是冠,然否?”
“然,可是。。。。。。”
夫和的可是半天都没有后文。他忍不住搔了搔头,想道:这天下间竹冠木冠都多的是,可就从来没有麻布树枝做成的冠。这,这也叫冠?
少年不等他把后文想明白,便又问道:“齐王有令,凡冠者可入内,然否?”
“然也,可是。。。。。。”
少年嘿嘿一笑,伸手拔位开夫和手中的长枪,自顾自地朝内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地说道:“大哥,说了‘然’就可以了,那‘可是’就不必说了。”他越过夫和,朝着他双手一叉,笑道:“多谢。”
说罢,他在夫和目瞪口呆中,长袍一拂,大摇大摆的挤入了前面的贤士群中。
少年一进入贤士群中,便如落入鹤群的小鸡,煞是亮眼。
当然,亮眼归亮眼,少年的五官实在太不起眼,众人目光一移开,便无法记起他的面容来。
少年对上众人不时投来的目光,这些目光中的轻视,有好笑,在种种目光中,他旁若无人地大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他一边不时伸出手抚上自己仓促之间做成的麻布冠,喃喃说道:“冠好似要掉了,这冠一掉下,只怕这些人便会立马把我轰出去!嘿嘿,这种众人瞩目,又无人能认得出我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这少年,却是孙乐了。
孙乐还真没有这么顽心大起的时候,她刚才溜入人群中,在一个少年那里诓了一身男装。以她的才智,做这种事是轻而易举。她一换上男装,便发现就算雉才女站在自己的面前,怕一时半会也识不出自己便是那个孙乐。这种变化令得孙乐大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