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幽悠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看着以清胜券在握的样子，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以清又接着说道：“哈哈，你当然可以逃走，可是他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镜子崩裂的声音，原本光滑的镜面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痕。

“把云中镜停下来！”鹿幽悠朝以清吼道，她知道如果再强行使用下去，只怕碎墨也会……

“要我停下当然可以，只要你把金丹给我，我大可以把云中镜还给你，甚至也不会要你的性命，如何？”以清又摆出那副风光月霁的掌教仙尊的模样，好像自己施了多大的恩惠一般。

鹿幽悠可不会再被骗了，可是她现在也的确两难，若是直接去救卿聿，那碎墨怎么办？要她眼睁睁看着碎墨镜毁人亡她做不到，可若是不赶去卿府，卿聿眼看着已经快要不敌重星，只怕再迟一些就算她去了也来不及了。

怎么办？

鹿幽悠此刻心慌意乱，一时间根本就不可能想出两全的办法，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梦萦绳，企图平复心中的烦躁。

“怎么？还没想明白是选碎墨和卿聿还是选金丹?我倒是不急，只怕他们不会给你那么多时间考虑。”

鹿幽悠知道以清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说是选择，可是根本就没有选择。

那边以清看准鹿幽悠现在正是心绪烦乱的时候，连捏两咒，等她反应过来时，天雷已经劈下来，眼看着就要击中鹿幽悠，结果只见一道白光冲入鹿幽悠眉心，接着她整个人都被柔和的白光罩住，将天雷挡了下来。而鹿幽悠的双眼瞬间变得茫然一片，似乎失了神。

又是姜箬！以清不悦地皱眉，如果没有她那一魄挡住，此时鹿幽悠应该已经再无反抗之力了，当初他是为了找到金丹所在才留下它，如今这一魄于他而言已经毫无作用，反倒在这里碍事：“姜箬，你能救她两次，那第三次呢？”

说完调动自己所融合的妖力魔力捏出一个雷动九天直击鹿幽悠，这一回那道保护罩果然无法再承受这样的力量，顷刻间变得粉碎消失不见。

回过神来的鹿幽悠看到的就是那一魄被以清打得灰飞烟灭的场景，失声喊道：“姜箬！”那是姜箬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魄，如今她等于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心中对以清的恨意更甚，体内金丹的力量被她强行全部激发出来，挣脱手脚上的束缚，捡起旁边的沉沧剑一剑刺过去。

这一剑所过之处的一切皆被斩成两半，以清立即用云中镜护在自己面前，这才让鹿幽悠不得不停手，可是那股力量还是让他微微心惊。

几番交手下来，鹿幽悠竟是越打越勇，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不停地利用金丹的力量加快自己的速度一边攻击以清一边试图抢回云中镜，可她到底还只是个精怪，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维持不了太久，就算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把云中镜夺回来，反倒是镜上的裂痕越来越大，而镜子里，卿聿也快要支持不住。

鹿幽悠看得心慌意乱，对招也没了章法，没办法速战速决的结果就是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控制这股力量，身上许多伤反而是金丹的力量造成的，到最后，鹿幽悠不得不强迫自己停下来。

“你杀不了我，与其白费功夫，不如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如何？”以清见鹿幽悠只是低着头，许久都没有动作，知道她已是强弩之末，料想她此时内心必定挣扎万分，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快意。

他最爱看的便是这般落入绝境时世人的表情。就像当初他把江余、江闻和江冬引入幻境，让他们把彼此看做妖魔自相残杀，最后再将真相告诉唯一活下来的江冬之时，他的脸上出现的懊悔，愤怒和恨意，那时以清同样觉得畅快无比。

从落入岱渊起，他就憎恨着这世间的一切，尤其是那些明明救了他，最后却又把他弃之不顾的人，只有看到他们也落入和他当时一样的绝望，被他踩在脚下之时，他才能感到喜悦，感到畅快。

所以他猜测着此时鹿幽悠会有何种表情，是挣扎，憎恶还是懦弱得痛哭流涕?

直到鹿幽悠抬起头，看清她的脸后，以清有一瞬间的诧异，她是笑着的，就算眼中憎恨不减分毫，但她确实是笑着的。

疯了？

以清轻蔑地一笑，他的确不认为鹿幽悠区区一只鹿精能有多么强大的心智，真要论起来，少了姜箬的金丹，她甚至连江冬都比不上，不过是一个卑微如尘埃般的精怪，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随后鹿幽悠放下剑走了过去，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儿杀意。

以清见她这样，以为她是想通了，于是站在原地等着她将金丹给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汹涌与激动，他马上就能像神族那样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不老不死，从此他可以将这世间的一切都踩在脚下。

可是鹿幽悠并没有伸出手，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以清，目光坦荡。

以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因为她有金丹，他怎么会费尽心思去对付她这样卑微的东西，扬声:“你……”

“你的确每样事都算到了，”鹿幽悠就这样直视着以清的眼睛，毫无畏惧，在以清终于露出疑惑的表情时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可是，你算尽了一切，但是有一点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有姜箬的力量，为什么体内却没有金丹。”

以清不说话，这件事的确在他的意料之外，不然上一次在南海之上他就应该得到金丹了。

鹿幽悠眼中的笑意加深，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本身就是那枚金丹。”

以清愣在当场，这一点的确是他不曾想到的，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看出鹿幽悠是一只鹿精，又怎么可能会是金丹，或者说，他从未听说过金丹居然也能够化为精怪。

鹿幽悠继续说道:“我没有办法去救卿聿，但是我可以把金丹的力量给他。”说完，鹿幽悠手上的梦萦绳发出耀眼的白光，然后瞬间断开。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