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愣了一瞬,心下便了然。徐佑倧指向西方。那是说的谁呢?答案显而易见。
裕王府西南方有众多邸府,其中之一,是诚王府。这件事特特地在这个时机告诉自己,六榕院的幕后主人不是别人,定是诚世子。
原来诚王已经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的事了?世子私下结党已经是大罪,搞出个别院的动静,可当真不容小觑。裕王心里立时翻江倒海起来,阵阵惧意混着怒气,手直发抖。
“徐将军意见如何呢?”
“臣下并无良计,只空有一双眼睛能看,并记下了几件事,旁的,臣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佑倧的话透露了两个意思,裕王心忖,一则,他受诚王拉拢后,并没有投效诚王一边,连这个六榕寺的黑所在亦是自己查证得知;二则,徐佑倧没有破局之法,但是他看出诚王野心惊人,肯为自己充当耳、目。
暂时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一种情势了。
裕王忖道:“那不知,徐中丞的意见是如何呢?”
“徐氏一族跟随圣上,从开国初始至今,从未更改,相必我两位兄长都与我一般,一片忠心,至矣尽矣。”
“本王明白了。”裕王思考了许久,薄怒而通红的脸色不知所踪,换了一张笑嘻嘻、清风朗月的脸,
“徐将军,不如今后我们就以字相称如何?属下,殿下,臣下的,规矩分明虽好,可你我年纪相仿,既情志相投,不如就以字相称,既不至于逾矩,却也亲近些。”
“臣下怎敢……”
“便是为了不愿再使这些繁文缛节的字了,本王的字是行己,就叫我行己兄吧。”
对方说到此处,徐佑倧只得硬着头皮接道:“属下字述尧。”
“如此才对嘛。述尧兄,今日又是说了一大篇的话,茶倒是没喝几杯,果子剩了不少。来人啊,”裕王突然叫人,“天色太晚了,就不虚留述尧兄了,这些果子每样取些新鲜的,好好给送去霄鸿府去。述尧兄,来日我们再叙,喝茶聊天儿,只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好福气,还能再闲散度日了。”
“看来我与行己兄都没有这个福气了。”徐佑倧语气颇生硬,还不习惯这么亲近大胆得吐出裕王的字来,但是好歹仍是说出了口。
两人相视行礼,微微一笑,心中都有了数,徐佑倧转身欲行。
在徐佑倧身后,裕王突然说“人生处总有时,会行至桥边,当一人跨过那座桥,将桥留在身后,却会转身烧掉。并无悔恨,只在燃烧的余烟中留下眼泪,聊作纪念。在这些人里,行己总以为,述尧兄永不会走出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