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淐径理了个头绪出来,缓缓下令道:
“全府宵禁,戌时之后所有人不得离开屋子。所有家人非登记不得外出,在各门前夹道记录出入后方可放行。包括姓徐的。把好大门、二门、角门,关闭非必要通行的西角门,南二角门,东二角门。将门子集中,协助登记之事。着马总管统管此事。分派下去。”
“老太太,您一定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等药熬好了,孙子派人给您送回去。这里风大,天儿又冷,您老人家已经坐了这大半天了。不如回去歇着。”
“一会儿饮过解药,老二,老三,咱们一起去柴房先瞧尸体。立时报官,请官府来处置。夫人,对内的一切照管,仍要辛苦了。母亲,烦请这一阵时日也帮着夫人忙几天。上下有序仍要维持,府中日常经管用度还是照旧。今日宴会之物照例收管,一件也不能少。徐氏一族,经了多少事,一时之乱,无需惧怕,只要我们通府一心,共渡难关就可。”
这一段话铿锵有力,经管得当,恩威并重,众人都很心服,都如同吃了实心的坨,定了定神,发生的惊变,忽然也在定心针下,有了一丝脉络一般。
徐老太君仿佛苍老了五岁,听毕了孙儿分派,也未置言,拄了龙头拐,站起来欲行。可她经此巨变,心中惊怕不已,老了经不住尘衰,站起身时都不稳,歪了一歪。众人都是一惊,老太太身侧的丫头忙上前去扶,可是她推开了竹鸳的手,自己稳了稳,勉强站着,不再说什么,看来是不耐等人送回去了,自己迈开步子,颤巍巍地走了。竹鸳也忙跟着走了。
老太太的态度有些奇怪,她是徐府的主心骨,真正的掌权人,居然什么都未说,就离去了。当场众人都心中七上八下,也无意去追究。只以为她老人家经受不住这刺激,回屋去了。
药终于送了来,却不见孙喻雪的影子。两个小厮拿了两个瓷坛子,一碗一碗地倒,接触到血信的人当真不少,都喝了解药,果然一刻过去,手上不痛不痒,恢复如初了。徐佑倧心中尽是赞许,却又有一丝疑虑,这个孙姑娘,果然是不简单。
不过眼下徐家三兄弟面临的境遇之艰困,实在无暇他顾。三人解毒后,互一对眼色,齐齐往一个方向行去。
柴房。
多日间的监囚让蔺力骨肉消瘦,满脸颓丧。就像小厮冲来狂喊的一样,他死了,并且死相凄惨,口鼻中流出三道血,血色暗又沉,血量却不多。
徐家几位爷战场上见过众多尸首,少胳膊的,血腥的并不少见,可是自家柴房中,一具诡异的遗体,诡异竦疑,各人心中有个人的计较。
徐佑倧心里乱极了。画儿的死和蔺管家二嫂的私情仍未查清楚,这又死了一个。很难不说蔺力的死不是斩草除根,毁灭踪迹,可是他怀疑的人是他大哥,大哥真会如此狠毒,为了害人,又杀一个人吗?不可能的。何况方才徐淐径和自己一起坐主桌,二哥也是一样,在他俩中怀疑一个,像苦胆入心一般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