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夹枪带棒,徐佑倧心想,也可以论是,多亏了我,被打得一塌糊涂;亦可以论,多亏了我,护了一下,才只有皮肉伤,没有伤及内里。
徐佑倧心里阴晴不定,来之前最想问的话,经这么一打乱,心里也乱了,张了两次口,也没说出来。
宫桥毫无搭话的意思,只负手站着,凝观着有些局促的徐佑倧。恍如隔世,宫桥重生过一次的人,这么面对面站着,心里的震动仍是不平。为自己擦拭过嘴角的血痕,已经是第二次了,转换身份的相处,也是第二次。上一世自己做过他的表侄女,却极少有机会当面而谈。
“这香,幽然馥郁,却又清淡,闻着不呛人,好似很熟悉。”
宫桥听了这言,突然一怔,双手有些无措,不知搁在哪里,“这……便是那日我给……给留下的香筒中也有。你用过?凑巧了。我平日用的香很多种。确实是凑巧。”
“咳,”徐佑倧不知道自己为了缓和气氛的胡乱一言,竟然择选了一个如此石破天惊的话,心下暗暗责怪自己,多言什么。那香筒就在他身上,的确,那里边的香块儿他用了三分有二了,这个事实在此刻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他好像是前来问罪的,出言不慎,香氛氤氲下,气氛却有些……缱绻?此刻就像手误触了毛毡子一般,扎着他难受,勉力恢复镇定,“前几日你来找我,我谎称不在,如今特意向你赔罪。我知道你是不会信那样借口的,可是我那日的确心里太乱了,什么人都不想见。如今想想,还是说清楚了好,抱歉。那日你来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宫桥不卑不亢,四两拨千金。
“总有些要说的。”徐佑倧道,“徐府那样对你,如今你却又……天差地别,没有要说的,为何要来呢?”
“有什么好说的呢?”宫桥想到了什么,竟然微笑了,“那天经过霄鸿府,有些话觉得趁早厘清比较好。可是你没见我,我倒也清醒了。人生的境遇就是独特,我记得呢,早上我的解药救了一众人,算不上救命恩人,也差不离了。其中,大约我记得还有你。可是夜里回来,就却成了阶下囚。还不止一次。经此一事,茅塞顿开,时也运也,我想着,看守和囚徒其实差不多是一回事了。人生角色都是可以随时转换的。这不,我又成了徐家的亲戚了?”
“不是阶下囚,只是单独看管保护。若不是你跑了第一次,也不会有第二次。何况证据在上,审问总是……”徐佑倧想起了审问的凶残,这一点的确是无理,闭了口。
“我手上的绳子勒痕,如今细看还在呢,恐怕不同意舅舅你的义正词严。”宫桥伸出了手臂,举高给徐看。
“你别叫我舅舅。”那细痕早已不红了,可是仍旧又深又重,触目惊心。徐佑倧看了看,心里一动,却还是轻轻地、却满满怨愤地说道。
“怎么,事实就是事实,你是不信呢?或许是不愿意呢?也许,是不愿攀关系,那么便是,表舅?我倒都无所谓了。你说呢?”宫桥故意气他,娇俏地叫了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