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桥连声答应,又说道:“祖父事事为我想在前头,孙女当真是感激。义父义母这七年对我,可谓是舐犊情深,我想着此先家中贫苦,义父竟连官服以外,别无几身待客衣服,便为两人置办的几身吉服、常服,差点给我退了回来,还是栀子再三再四劝了,说下不为例方休。我另备好的那一份大礼,相必更是要推的。不方便立时就给,还是等这次宴席将他们也请,届时一送,也脸上光彩。他们二人实在性子高洁,不耐俗务的,竟让我不知怎么报答了。”
宫八晋道:“是啊,你自定夺便是。祖父亦是一早发现了,这两位真是世间高士,不耐富贵,我既是钦佩,又是感激,他们能够替我、替你父母照顾你这些年中,为你亦是立了好个榜样。自我回来以后,看到你并未走偏一路,心中当真是欣喜感佩。既然他们二人不肯受宫府什么好处,却也不便勉强。只在之后碰到机会再报答便了。”
西街路口上,一辆华盖车在先开道,两辆翠盖坠穗八宝车在后缓缓而行,前头的全副执事摆开,早已到了清风巷口。三辆车都是从徐府西角门出,往北一路而走。目的所在是郑府。
徐天虹在正当中的车子里,一路走着,就听前边的车里咭咭呱呱,说笑不绝,心知是凌皙同子溪的丫鬟们在吵闹。
只听得小环同彩云说:“你压了我们小姐的扇子了,快起来。”这边儿彩云说:“你还碰了我的脂粉了呢,你看看你的衣服。”小环又说,“我们小姐……”
徐天虹不耐,掀开帘子斥道,“可安静些吧!你们几个别吵嚷了,这可是街上,别给人笑话!”
小环同彩云忙答应着,“是!”赶着噤声,两人静肃正坐,不再斗嘴逗笑,等过一会儿主母没再说话了,两个眼睛一对,舌头一吐,才又轻声再说起闲话来。
这却是在大街上,三辆车里,头一车是丫鬟们,徐天虹独坐中间,第三辆里头是徐凌皙和郑子溪。可她们要去何处,为何今儿一通在车上呢?
话说徐凌皙自选侧妃同大太太吵架那之后,连日里柳妃处没递出什么消息来,老太太那儿又风平浪静,得不到新的说辞,这几日可是不好过,每日思来想去,一直半死不活的。每日请安,对上父母便横眉冷目,怎么都不对付,气儿堵在胸口。
正巧郑夫人这一日回娘家。徐天虹是个晓事儿的,大体家中出了些什么事情,心知肚明,但她既然聪慧自不能捅破,只拉着大嫂低语了半日,解劝了半日,叫大太太让徐凌皙跟去郑府住两日,散散心,陪着子溪玩几天。
大太太看女儿实在气儿不顺,郑府又是常来往的安全去处,散个心也好,救同意了,令多赶了一辆车,徐凌皙的丫头也跟了两个,于是徐凌皙和姑姑堂妹一起出了府,去郑家。
郑子溪同徐凌皙两个,乘一辆车,车距不远,清清楚楚听见母亲的斥责声,郑子溪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可你看母亲,如今也是三天两头心事重,要照往日啊,在街上掀开帘子,呵斥下人的事儿是想都不必想,怎么都不会做的,说有失大家体统。不止呢,总说我们这一辈儿同他们时候没法比,怎么个教养又是怎么个严厉的。这会儿可能我娘也老了吧,管不得这许多了。”
徐凌皙懒懒地嗯了一声,两只眼睛低垂着,没答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