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桥的一双眼睛,黑若点漆,在熹微的晨光下勾淡了一许许棕色,愈发显得清澈动人。这双眼睛往日表露出的往往是平静无波,今日却带了一丝惊诧和不解。都是因为方才徐佑倧的话。
短暂的变天好似没存在过一样,阳光愈来愈盛,映着两人脸庞晶莹,一切表情暴露无遗。徐佑倧细细在那眼神中寻找,各色情绪不乏,唯独没发现羞涩之意。
徐佑倧莫名觉得口中尝到了苦味,却也稍稍放了下心,以他心中所想,能保护她已经是唯一所求。他无处寻源的莫名情义,宫桥即刻做了回应,那才是果真出奇之事。
“时间不早了,回吧。我不是要一个答案来的,你也不必躲着我。快回去吧,风地里太凉了,这还未到春分时节呢,潮冷入了骨头会生病的,比冬日更甚。”说着,徐佑倧不等宫桥回话,转身便行。
同是一个冻白的郑府的清晨。
吃毕早饭,两位小姐就躲回了郑子溪的屋子,叽叽咕咕又开始商议对策。
连徐天虹都疑惑,徐凌皙来了以后,女儿同以往不同,没有嚷嚷着又是要去东街,又要下舫钓鱼,竟然静心待在了屋子里。看来以后还是可以让他们小姐妹多在一起接触,凌皙这么乖巧端庄,说不定能够给女儿的跋扈随兴的性子扳过来。
要是徐天虹知道女儿和她的“乖巧表姐”在密谋什么,恐怕要昏厥过去了。郑子溪和徐凌皙,正在一板一眼、颇为认真地商议,怎么送消息给“未来的徐凌皙夫君”呢。
徐凌皙瘪嘴道:“就算你说的都有道理,我豁出一切,家族体面也不管了,女儿清誉也不理了,听你的话。可是如何才能传信息给酆诠呢?在街上日日碰呢?还是找人送信去?”
“是啊,他同我们家私交一般,家宴上不可能见到。正月出了,京中没什么活动,也见不到。只有送信了,可如何才能安全呢?谁能为我们送这个信呢?”
“送信给人撞见了可该怎么办?这样咱们两个人都完了!”
“对了,你不是认识酆棠吗?怎么能见到她就好了!叫她带个信。”
“只是相见过两三次,若说相熟,还不如同他哥说的话多了,”徐凌皙摇头道,“况且没有个由头,怎么去找呢?再下一次相见又要等一个节礼才行,真拖到那时候,你得叫我娘娘了。”
“是啊,要是能拖到下一个节礼,说不定还能等到亲自同酆诠说呢。可不行,圣旨下之前,一定要将这事情解决才是。可怎么办呢。若是我们家中熟识的人,同酆家人相识便好了。”
郑子溪也知道这样不妥,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拿起一把扇子敲一敲,一会儿又递过帕子给徐凌皙擦擦眼泪,一会儿拿起本书看,又看不进去。
徐凌皙长叹一声,仰倒在郑子溪床上,忍不住又流下眼泪来,“哪里找这个人去?子溪,你说,我们俩在这里当真计划起来,好像是能成一样。可明知是一厢情愿,他都未必记得我。就算记得,又怎么知道他心悦于我,又怎么能寄希望于他配合我们的计划早来求亲呢?好歹我也是徐家的大小姐,连脸都不要了,这事儿也不能成。”
郑子溪道:“你到底要不要竭力而为了!下一步是什么我们不去想,先寻到法子送这个信儿才好。”她看到《晋书·乐志下》的一句,“奠樽俎,实玉觞。神歆飨,咸悦康”,让她恍然有所悟,想起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