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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夏侯渊神清气爽地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
然后就看见一院子洒扫的宫人们。
双方对视。
对方瑟瑟发抖,看见他像是见活阎王了,眼睛瞪得老大。
夏侯渊剑眉一皱,沉脸发了火:“谁啊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去!!”
宫人们赶紧连爬带滚的跑了。
跑到一半,又想到了什么,战战兢兢地又回来了。
夏侯渊拧眉得更厉害了。
剑眉快打结成了疙瘩。
“怎么,本宫在蓬莱殿说话不管事儿?”
管事的小太监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开口:“皇,皇贵君,这里不是蓬莱殿,这里是毓舒殿。”
夏侯渊:“……”
有点尬。
无碍,只要他不尴尬,尴尬就追不上他。
沉着脸继续唬人:“不是本宫的地盘,本宫就不能管教你们了吗!?”
宫人们颤颤发抖。
这么理直气壮……好不讲道理。
可皇贵君在陛下面前都拽的很,在他们面前又算是什么,尤其,他们本就是奴仆。
只是觉得主子被人欺负罢了。
鞠官华拄着拐杖从内殿出来,一身云纹锦服,月华色泽,极为清雅。
他面色平静,漆黑的眼眸却熏染了丝丝缕缕的凉意,声色寡淡,似乎还颇为关怀:“皇贵君既是被罚在冷宫思过,还是赶紧离开我毓舒殿吧,若是被人发现你胆大如斗就不好了。”
他侧首看了眼,身边的小太监立即搬了把椅子来,让他安安稳稳的坐在皇贵君面前。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夏侯渊眯眼,轻飘飘扫视着他。
衣着素净,却不失点睛的搭配,举手投足间皆透着淡雅,说话看似大度,实则警告。
这虚伪又做作的处事方式……
白莲花的气质……
夏侯渊瞬间猜出来他是谁了:“哦,你就是鞠官华啊!”
刚才小太监单提毓舒殿的时候,他根本对不上号。
“正是。”
“本宫看过你送进宫的画像,太骗人了,你耳际处的一颗黑痣都没往上画,眼睛也画大了一圈儿,鼻梁哪有这么挺?你这是欺君你知道吗!?”
哪里像他这么实诚,他恨不得第一晚就把自己扒干净了让她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她不会抽他的话。
似是没想到传闻中的武乾太子竟真是这种直爽的憨批性格……
鞠官华淡定的脸,微微龟裂,他保持着气度:“皇贵君说笑了。”
“谁跟你说笑?老子向来只说实话。”
夏侯渊最不屑这种伪善的人。
鞠官华懂得隐忍,他身边的贴身侍从却忍不住了,挡在主子面前,像是豁出去了那般嚷:“先是害我们主子断腿,现在又来我们毓舒殿来羞辱主子!皇贵君,你欺人太甚!!”
夏侯渊的眼神倏然冷了几度,唇角勾着讽刺。
“本宫身为皇贵君,他鞠官华不过是区区正二品的君,见到本宫不行礼,还准许你们口出狂言,污蔑本宫。到底谁过分?”
鞠官华的清高傲慢是藏匿于骨缝里的。
这些肤浅单纯的人,大概只能看到他的善静雅量。
夏侯渊冷笑:“你家主子见缝插针叫手段,本宫维护爱情就是阴险了?呵!”
鞠官华惊异他竟用“爱情”一词。
后又起身,低声训斥了侍从:“还不退下。”
他温良恭谦的拱手道歉:“官华御下不严,还请皇贵君海涵宽恕。”
夏侯渊眼神清冷,木着脸,勾了下唇,假笑一闪而逝:“本宫小气的很,既然知道错了,那就都罚跪两个时辰吧。”
鞠官华倏然看向他。
两人对峙。
夏侯渊负手而立,并无正颜厉色,也无目露凶光强势施压,可平静到有些淡漠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却莫名的让他感到一股透不过气的压力。
仿佛他就是天生的霸主,唯我独尊,威严不可侵犯,他们就该跪他。
鞠官华在这种气势下,忍着内心无端冒出来的恐惧,一寸寸的跪下了。
见主子跪下,毓舒殿众多仆人也都跪下了。
夏侯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很满意,“嗯,不错,要懂得感恩戴德啊,知足常乐。”
鞠官华心中呕血。
夏侯渊大摇大摆的回冷宫了。
那姿态一点儿都不像是服罪落魄的。
简直猖狂至极。
毓舒殿众人气得咬牙,却毫无办法。
……
与晚上进来时不同,夏侯渊这会儿出来,眼前明朗,头脑也清醒的很。
“邪门儿了……”
他轻声嘟囔着,转了转脖子,姿态惬意松散的做着扩胸运动,按着脑中记忆,摸回冷宫了。
冷宫众人都懒散的很,这会儿还在睡。
有一两个出去打水回来,瞧见他,还以为他刚醒。
夏侯渊也含糊的应着,想着万一鞠官华又背后告状,他还能拉个人证。
他故作睡得很不舒服的样子,捶捶肩膀:“啊,这一觉睡的,半夜蟑螂真多。”
“那你抓了吗?”
“啊?”
“抓了可以炸着吃啊,特别香。”
夏侯渊:“……”
他感觉他早膳应该吃不进去了。
比他更吃不进去的是谌容。
夏侯渊虽然待在冷宫,可关于他的消息却从未停歇。
真够闹腾的。
实力演绎了——哥虽然不在江湖,但江湖却流传着哥的传说。
谌容看着摞起来的新一波小山高的折子,一个头两个大。
申姜一阵小跑过来汇报:“陛下!夕葶楼的宫人来报,说皇贵君昨晚扮鬼吓从五品美人,害他跌池子里了!”
“正二品君的宫人也来状告,说皇贵君不仅故意在浴池边打蜡害鞠君腿折,昨晚还堂而皇之的睡鞠君的宫殿,今早还欺负辱骂鞠君,并罚鞠君跪两个时辰!他腿本来就刚骨折,现在快跪废了……求您给做主。”
谌容扶额。
“夏侯渊呢?把他给朕叫过来!”
一刻时后,申姜小旋风似的冲过来报告:“陛下,皇贵君说,他乐不思蜀,除非您用十六抬大轿抬他,他才肯回来!”
谌容怒:“你问问他,他怎么不坐二踢脚上天呢!?”
申姜:“……”
那,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