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掌柜的。”
方瑶将银票折好放进贴身口袋,仔细清点过柜台上的银钱后,又从随身小挎包里翻出几个折好的空布袋。
这些都是姜氏给她准备好的。
接着,她将这十多斤的银钱,分别装在不同的袋子里,让狗娃他们每人身前挎上一个。
几个年轻人都是第一次带这么多银子,紧张地恨不得跟抱孩子似的将布袋抱在怀里。
“行了,自然一点,莫要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方瑶好笑道。
门外的牛已经不耐烦地哞哞叫唤起来,大伙儿收拾妥当,一行人便急忙赶往集市上去。
几人才一离开,就有人跌跌撞撞地冲进钱庄。
……
镇扬县的早市还算热闹,在县城的大东门方向,也称东市。
这里大多都是卖米、鱼、肉、菜等等东西,不少都得赶早买新鲜的。
方瑶拿出李富贵写的单子。
这老头儿识得几个字,虽不多,但平日里记点儿账目还是可以的。
上面写着他们米面油盐等日用品还剩多少,还有每日的开销用度,都一清二楚。
方瑶看过一眼,便可以算出接下来的路程,需要买哪些,买多少。
狗娃看不懂这些,不过他听了自己娘提过几句,便道:“大师,米面还剩下一些,可以再吃十天半个月,咱们省一省,能熬到下个县城再买。”
“那怎能行,现在咱们有钱了,吃食自然是能买多少是多少的。”
方瑶一口回绝。
民以食为天,荒年里更应该多备些粮食才安心。
这些日子虽说吃的比在李家村是强了百倍不止,可顿顿米粥面汤,她还是挺腻味的。
偶尔看着碗中的汤汤水水,胃里就开始冒酸水儿,吃过饭,一走路都能听到肚子里的晃荡声。
况且这些日子又颇为疲惫劳累,她和好几个李氏族人都受了轻伤,更应该好好补一补,将身子养得壮一些。
嗯,至少每天都要吃顿干的。
方瑶斜睨他,“你还想听到人家说咱们是小瘦子吗?”
狗娃的脸瞬间涨红,又想起被人歧视的感觉,他摇摇头,呐呐道:“不想。”
“那不就得了,走,咱们先去把粮食买足。”
“嗯!”
方瑶他们身怀巨款,逛起街来都格外雄赳赳,气昂昂,无形中还带着一种老子有钱、非常狂的气势。
然而接下来,几人连着跑空好几家米铺,里面的所有粮食都卖完了,他们身上的“狂”劲儿不知不觉都蔫吧了。
方瑶心中不安,之前在郦阳县都没像这样,那些小粮铺里虽存粮不多,但多少还是有的,只不过价格很高,一担陈米都要十五两,新米贵五两。
她当时剩下的银子不多,只买了三担陈米,差不多三百五十斤重。
这镇扬县明明比郦阳县还大,虽近日遭了蝗灾,也不至于几天之内,所有米铺都被扫劫一空吧……
方瑶连忙叫狗娃去问问当地人,这才知晓,现在县城里只有楚氏粮铺里有余粮。
几人急忙赶往楚氏粮铺。
果然,粮铺外人山人海,不少人拿着土陶罐、木盆、甚至破碗儿,争先恐后地抢着买粮食。
方瑶视力很好,隔着十来米,一眼瞅到粮铺外面挂着的横幅上,每样粮食的价格。
她眉头紧皱:“这里的粮食比咱们在郦阳县买的,贵了将近两倍的价钱。”
狗娃他们都瞪大了眼,“那不就是说,一担米要……要……”
方瑶郁闷道:“五十两,我要买的新米五十两一担。”
“啊!这也太……太……”
“太贵了!”
方瑶明明记得姜氏说过,十年前,大祥国的一两银子还能买两担大米,现在五十两才能买一担。
她才以为自己成了小富婆,银子这么快就贬值了,身上的银票都不香了,心也在默默滴血。
“啊,大师,那咱们还买吗……”
“买!怎么不买,现在这种情况,粮食可能会越来越贵,咱们尽量买多些。”
方瑶咬了咬牙,心中甚是懊悔,自己才取了三百两银子,连买米都不够。
她正打算让狗娃他们先排着队,自己再去钱庄兑些银子,后面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呵斥声。
“滚你大爷的,挤甚么挤,再挤老子废了你!”
方瑶几人一回头,就看到杨高正揪着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男子踹了一脚,男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挤出人群。
这人声音极大,身材又壮硕,也不在意周围人都瞅着自己,冲着男子的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敢偷你爷爷的钱袋,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你,非废了你的三只手不可!”
方瑶顿时警惕起来,刚才那个獐头鼠目的男人似乎一直在她和狗娃们附近,这地方人又多又挤,虽她特意交代其他人将钱袋放在怀中,但……
“哎呀,我的银子!”
一个李氏族人突然惊声叫了起来。
方瑶心中一沉,再看去,那个李氏族人身上的袋子已然不见,竟不知何时被人用刀子割了挎绳儿,摸了走!
狗娃急得眼睛都红了,抓住那人的衣裳,“都没啦?五十两都没啦?!”
“快,说不定就在那人身上。”
狗娃几人正要返身去追刚才的男人,方瑶却突然拦住他们,“不用追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杨高手里提了个甚是眼熟的布袋子,摇了摇里面沉甸甸的东西,笑着问道:“几位,是不是在找这个东西?”
方瑶等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本以为之前双方有过不大愉快的经历,杨高可能会多加刁难一番,没成想他二话不说,便将钱袋子还给了他们。
那李氏族人连忙接住,翻看里面的银子,果然一分不少。
方瑶正要道谢,杨高摇摇头。
“快些去买吧,再晚些,等战事开始,可能多少钱都买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