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桑和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醒了过来的。
如今时节尚早,入了夜的时候还是有些寒凉,一开始是鼻尖周围野外独有的那种微冷的气息将他的意识逐渐拉回了现实——不过左右看去,这屋子早就被他们施法封住了窗户门板附近破损的位置以保证夜里不会漏风。
百草和凤昭和分别睡在了外间,只有绪眠这会在他床边睡着。
一路厮杀逃命,即使之前穿的再好看,绪眠这会也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自己的压着手臂睡的沉沉,只是从桑和这边看去,她那张素白的小脸也被她自己压出了一道道红痕。
桑和把脑袋歪向一边,认真的盯着绪眠的睡颜,目不转睛的研究了起来
——他直觉绪眠这会肯定定然睡的很不舒服,以至于在梦里还嘟囔着什么,红润的小嘴动个不停。
桑和观察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其实在药鬼给的药物帮助下,虽说他如何用的人身仍旧脆弱,但是实际上从术法力量来说,如今桑和几乎已经恢复到了他自己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故而腹部的伤口更是不值得一提,此时已经基本上愈合了,只是他主动延缓了这个过程——
他想要绪眠的怜惜安抚,他想要看见绪眠心疼他,疼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甚至激得他莫名升起了一阵愉悦。
是被人放在心生的愉悦感。
他更想…在她身边多留一段时间,再多看看她。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能够一直瞒住绪眠,她天生聪慧过人,冰雪聪明,是生得一颗世间无双的七窍玲珑心,从来也不屑于以阴谋算计他人,对她来说,正直和善良本就是发自内心的下意识举动。绪眠也不是蠢人,只是秉持着君子为人处世时候的风光霁月,她根本就不会去怀疑身边的人,才会给予他这般低贱的魔物超乎寻常的信任。
她是他心尖上的神明,是他亏欠良多的发妻,她理应是要挂山间云端的明月。
是他拼死也不能再让别人伤害他半分的人。
桑和心生疲惫的,吐出一口浊气,动作轻缓的起了身把绪眠抱到榻上。
奇怪的是,桑和原本还以为绪眠或许会因为自己的挪动而苏醒,结果直到他为对方掖好被子,绪眠这居然毫无苏醒的迹象,被拥在被子里睡的香甜——她或许是太累了?
这个念头在桑和的脑内一闪而过,他却不作多想,只是确认了周遭的安全之后,就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
春夜的月总是带着些与秋日不同的轻盈温润,悬在天边,也照亮了这一片寂静。
不远处多了个人,却不是他想的桑慕瑶。
“宁、丞?来了?”
桑和微微扭动了一下脖颈,露出一点白牙森然,宁丞见他这表情就暗叫了一句不好——
谁知道这小疯子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要发作了,求生欲使然,还没等桑和说话,宁丞自己就已经连忙后退好几步:“我可没做什么!你别发疯我就是来传个话——”
很显然,他的求救没有起到作用,这时候只见桑和二话不说,往前上了一步,长臂一展就将宁丞抓着高高甩起再砸进地面!
可怜宁丞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砸进了土里好几寸,尘土散去,只见他手脚不断抽搐,形容凄。
“呼……”
桑和长出了一口气,眉眼里都焕发出柔和的笑意来,随即他又换作一脸的厌恶,擦去对方溅在自己下颌的鲜血:“我知道。”
“唔唔唔唔唔!”
(那你还揍我!)
“揍你一顿出出气,还要讲原因?你要是非要找个原因,就当我是在给你的脑子降降温吧”
他站起身的时候施舍了点余光给地上刚把脸拔出来的人:“告诉桑慕瑶,这次的事情我会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