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实在是好,一则冒犯他们的是兄长之女,他一个弟弟实在不能说什么,二则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得知消息却很是愧疚,立马赶来赔罪,怎能不显示出他对裴以长风两人的尊敬,尽管人家真正敬畏的只是他们师尊,但四舍五入,也是相当于他们了,对吧!
再加上他温柔歉疚的表情,缓若清风的语调很容易便能赢得众人的好感,令人不自觉就想原谅他。
当然,裴以长风二人自然没有这种感觉,他们也不想在这里跟无关紧要之人废话,他们册子上的任务可还在等着他们呢!
长风开门见山道:“冒犯我们的人我已经收拾过了,我等自然不会怪罪到蓬莱身上,如此,你也不用特意来向我们赔罪。”
话音一转,脸上又是似笑非笑的笑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轻声道:“或者,你今天来是想让我解了他们的封灵术?”
男子一愣,复又歉疚道:“两位少尊误会了,容彤她们既然冒犯了两位少尊,她们自然应该接受惩罚,我并不会包庇她。我今天来只是来给两位少尊赔礼的。”
说着他叫了一位端着玉盘的属下上前,对裴以长风道:“听闻尊者喜爱植株,这是我蓬莱独有的千楒雪的幼苗,还望两位少尊收下。”
裴以二人原本没在意,但听到这几句话,改变了心思。男子说的对,师尊确实喜欢植株,醉生梦死里面几乎有三分之二的面积种着各种各样的植株,而且蓬莱的千楒雪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师尊应该会喜欢的。
长风看着男子,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收下这棵千楒雪。”
潜意思自然不用长风说出来了,男子坐在轮椅上,颔首低眉道:“多谢少尊。”
见裴以和长风二人走远了,男子身边的属下才道:“公子,千楒雪对您的身体有用,就这样送出去,您的身体怎么办?”
属下很担心,公子的身体恢复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容旭放在腿上的手微动,眼底划过一丝黯然,一直温柔如清风的神色终于有点一点变化,他安慰忠诚的下属:“千楒雪对我这腿没帮助的。”
他的腿,除非能请到尊者出手,否则…
容旭笑了笑,放下了这个妄念。
下属看着他们以往清风朗月的公子现在这种黯然神伤的样子,恨不得把容宿武那个阴狠毒辣的东西千刀万剐,要不是他和毒妇的算计,公子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在蓬莱安然一生的公子,又怎么会像今天这样!
看着下属一脸杀气的样子,容旭冰冷的心才算是有了一点点暖气,毕竟这世上是有人在乎他的,不是吗?
至于容宿武,他已经让他付出了代价,原本他不打算动他那个侄女的,以她那个脑子,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威胁,他就当可怜她的愚蠢,谁知她竟敢给他惹来这么大的祸事,看来祸害还是清除了比较好,毕竟以前她随着她那个父亲可没少折磨他。
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长风脚下踩着洄快速向着下一个目的地赶,对裴以道:“你认识那个人吗?”
裴以不知道,听长风这语气似是知道,左右在剑上闲来无事,他道:“怎么,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长风一笑,他虽然不想知道,但架不住有人在他耳边说呀!他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女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她一脚就能踩死的蚂蚁却又因为“可怜”他所以才没没动手。
他记得那个女人好像就出身蓬莱,是蓬莱掌门的亲姐,被他那令人恶心的父亲“一见钟情”,两人迅速结下了婚约。
至于他和他的母亲,便被他一句“以往年幼无知,被贱婢所惑”给打发了,最后还被那个女人以所谓“不忍他们母子流离失所”的理由把他们母子生生囚禁在了一处幽暗冷僻的宫殿,在护着他稍微长大一点后,他的母亲终是不堪忍受那个女人日日的折辱,魂飞魄散,自毁而死,否则他也可以求着师尊去幽冥看看了。
现在想来,那段可悲可叹又尤有一丝温情的时光,也不算得什么了,毕竟他现在已经可以以戏谑的口吻讲给裴以听。
那个女人有一次讲到了他的出身,对他们母子二人炫耀着她的家世,顺便冷嘲热讽折辱一番他的母亲的婢女出身。
然后又讥诮着看着他,说他真是可怜。
他才从她嘴里知道了容旭这个人,比他更可怜的遭遇,更加的狗血淋漓。父亲死了之后,一直和善的继母终于露出了阴毒的本质,期间种种自不必说,反正最后就是差点被害的丢了命,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一双腿也废了。
裴以默默听完长风的讲述,裴以觉得他实在没有讲故事的天赋,明明一件凄惨的故事被他讲的平平无奇,波澜不惊。
实在是无趣的紧!
这样想着,裴以对长风道:“去的时候叫上我。”
去杀人的时候叫上我!
长风转头认真看了裴以一眼,轻轻笑开了,以往似笑非笑的邪肆第一次消失在了他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似孩童的笑容一般的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