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已经听不清楚妈在说什么了，自她毕业后开始，这几乎是每日都要上演的戏码。

她沉默的站立着，原本挺直的背佝偻了下来，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着，让她不堪重负，方才明亮的眼睛慢慢黯淡无光，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就像是被阴影笼罩着的影子。

手机不知何时已经被挂断，江千还沉默的站着没有反应过来。

“走吧。”

淡漠清泠的声音传入江千耳中，唤回了她的神智。

“沅沅，我该怎么办？”

或许是第一次被沅沅看到这么令人难堪的场面，或许是沅沅一直以来无所不能的强大提醒了她。

这一刻，江千就像是把临渊视为她的唯一救赎，期盼着她能给她个答案。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毫不意外她会被她妈逼疯。

临渊眼瞳漆黑一片，无一丝波澜，就算是听到了刚才那些话，也不能让她有分毫的情绪起伏。

“你有钱吗？”

临渊随意道，一点都不把这当回事。

江千不知道沅沅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乖乖道。

“有。”

“能养活自己吗？”

下一个问题一刻不停就来。

“能。”

江千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似是刚才她妈的那些话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心神。

“你是要依附着你妈才能生存的菟丝花吗？你有独立的人格吗？”

“有。”

黯淡的眼神渐渐被星光点亮。

“所以，你在烦恼什么？你有自己在这世间生存下去的能力，不需要找个男人养你，结不结婚是你的自由，你妈逼不了你。”

临渊继续道。

江千下意识觉得沅沅的话很对

“可……可是……”

可是她是她妈啊！

“可是什么，你在可是什么？我并没有让你杀了她。”

墨黑的瞳眸是一贯的无情无欲，但这一刻江千突然就感到一股寒意席卷而来，她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她和沅沅认识了这么多年，却还是丝毫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不是她自己以为的沅沅不喜欢和他人过于亲近，这也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恐怕还是她的直觉已经告诉了她自己，沅沅和她，不，和这世间所有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像是……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人间，万物不留心，生死浮于眼一样。

临渊继续道：“你可以离开她，可以按时给她打生活费，完全不必和她生活在一起。”

但如果要顾忌这什么可笑的亲情，自己要毁了自己的一生来让父母高兴，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凡世中人确实麻烦，在她看来，分明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你又不是依附父母的附庸，又不是父母养着的宠物，你拥有属于自己独立的人格，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一生来为了所谓的成全他人？

生存在世本就不易，辛辛苦苦又不是为了这么糟蹋自己的。

临渊的话已经很清楚了。

但对于江千这种从小就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炸弹。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