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楠正要去道歉,却见翠生转头去了屋里,手里拿着一块方帕,包着贵重东西,握在掌心里。
隔壁的人已经找上了门,他们一直和翠生井水不犯河水,平日也没有过多的来往。有个说法,翠生就是被丈夫的鬼魂缠上了,不许她再嫁,人才疯掉的。
都怕沾上晦气,隔壁的人对她都是远远地避开,平日里有个东西掉她院里,也不会主动说来捡回去。
都是翠生拾了,放他们门口。不值钱的东西就直接烧掉,可不能让鬼魂沾过的东西进自己的屋。
翠生是知道的,她越来越少说话,用泼辣来掩饰自己对疏离的在意。
但这次,是墙被砸掉了。
隔壁的男人一进来,看到屋里人多,本要骂街的话突然憋住。
“怎么回事儿?年前才修过的墙,这就砸开了,几个意思,你有多余的闲钱,我可……”
那人的话说了一筐,中心意思就是:赔钱,修墙。
“墙,我会找人修上的,我这儿有个镯子,能换些钱。”翠生摊开自己手里的帕子,一层层剥开,其中是个只能套得上孩童手腕的金镯子,上面还刻着寓意吉祥如意的祥云。
宴瑟一眼就认出了那镯子,不正是娇娇托自己拿回的东西吗!
“翠生,你收回去,我能赔得起。”琼楠满怀歉意,这祸是她闯的,没有让别人来破财的道理。
成铭密很快和那男人交涉,商量了今日就把这墙补回来。
宴瑟直直地看着那镯子,指了指,“这镯子,能给我看看吗?”
翠生明显是舍不得任何人碰的,琼楠这段时间每日都过来给她施针,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要把这镯子典当了。
这三人,看着不像是什么能拿得出钱的人。
如果那夜明珠是真的,这么有钱,之前会连饭都吃不起吗?
“这镯子,我好像在别处见过一模一样的,你是从哪里买来的?”宴瑟不露痕迹地笑着问道。
翠生想去接镯子,对方却没有要归还的意思,她只得讲;“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六岁那年,他们生了痨病,只剩了我一个人。这是唯一的念想,还请还给我。”
“出个价吧,我一直想买这么个镯子,正愁没地方找。”宴瑟并非要夺人所爱,只是这个东西可能明日有大用处,马虎不得。
堂溪燿那么明显地把地方告诉她,就是引她前去,可她却不得不去。
“这种镯子很好打的,西市有工匠,我可以陪你去。”翠生瞬时有些后悔把这东西拿出来了,她总是每晚在最孤寂的时候那出来看看,她安慰自己,父母是一直陪着她的,他们还在地下看着她,和这镯子一样,永远陪着她。
可后来,外头人都说她命硬,克死了父母。到了十六,身边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都嫁了人,只有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翠生那时候日日往神女祠跑,她愿神女大人能被自己的诚意感动,赐给她一个如意郎君。
遇到云哥的那年,她十七岁,她顶着大红的喜帕上了花轿,喜悦的泪水染湿了帕子。
她许的愿成真了。
一切都定格在第三个月,开春了,雀儿在枝头喳喳地叫,云哥和同乡的人一起离开了霜城,他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让她在家里等他。
又是三个月,新妇变寡妇。他们说她克夫,克死了父母不够,还克死了新婚夫婿。
只有邻里的王婆劝她改嫁,战乱年代,一个女人是很难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