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忽睡忽醒,断断续续听了几句,敏华弄清了两件事。其一,她现在中了奇毒,据秦关月的说法,这是拜上官诚往日作为之赐。
另一件便是山羊胡老爹在大周朝堂的角色。当日只觉得封建家长威严甚极,怎么就没看出那上官诚就是那作恶作端的大奸臣,皇帝容不得他,臣僚容不得他,被他害死的忠良之后更容不得他。自己就是被无数负有深仇大恨的蒙冤受难者家属相中用来刺激上官诚的靶子,那些谋刺中毒等重重的危险源于自己的出生,大奸贼的女儿。
那件让她忐忑难安的杀人未遂事件,据她猜测,周承熙那少年应是无恙。至于为何没有不利她的风声传来,她亦不知。他未死,那么,她也不必死。
佛祖,信女绝不会辜负您的大慈大悲!
隆冬大雪飘起的时候,上官敏华睁开了眼睛。温暖的屋子里,美人娘亲坐在床头缝皮袄,不远处,柳子厚守着药炉子轻轻扇风,药罐里发出汩汩的冒泡声。
“敏华小姐醒了!”
随着柳子厚一声喊叫,屋子里涌进大堆人,连上官老夫人那边的贴身侍人也在其中,更有拿拂尘的宫人,甘皇后身边的红人明公公。
这时,秦关月坐到床边,伸手把脉,许久后对众人道:“脉象冲淡平和,无甚大碍,只是这毒伤了心肺,要将养几年,切忌激动。”
美人娘亲连连称是,山羊胡老爹负责遣送宫里头探视的宫人,待人群散去,上官敏华让柳子厚扶她靠在床头,她微微喘气,问道:“玲珑呢?”
秦关月专心在外间写药方,美人娘亲拽着手绢直向柳子厚使眼色,柳子厚眼睛左右转动,低头不语。上官敏华心下有数,再道:“去请章师爷来。”
美人娘亲急起来,道:“敏儿,你刚醒身子还虚,有事待病好再问也不迟。”
上官敏华不语,眼睛一扫,柳子厚已然跑去找人。
待章师爷进屋,她面上似罩寒霜,声音既低又沉,道:“章师爷,敏华就想问问那木马之事,蔡金子如今安在?白叔叔去了哪里,还有那些护卫如今去向何处?”
他不答,敏华也不露急,她不缓不急地提及师爷极欲掩盖事实,道:“不知婉仪娘娘肚子里的龙种可安好?泠郡主心底究竟是向着娘家人还是上官家,大师爷,你要是不告予敏华知晓,敏华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章师爷苦笑道:“敏华小姐,大人自会为你做主。”
敏华冷冷地看着章师爷,讽刺道:“那上官老爷是要舍弃他的三女儿,还是要休离泠郡主?”
章师爷无法,作揖道:“敏华小姐,这件事大人定然有交待。”
“敏华也不为难你。”她心中闷痛难当,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迫切地要求打破被动局面,掌权掌财掌人自立狠狠反击那对分不清形势严峻性的兄妹。
她自嘲道:“大师爷,你掌管整个尚书府的人事,你只须告之是谁走露的风声即可。”至于送自己去废窑私狱的人,前账后账一起算。
章师爷躬身,长久以后才大叹,道:“敏华小姐,你听后万不可激动。”敏华点点头,听他吐实道,“这背主之人便是小姐最亲近的侍女玲珑,此事须怪潮生不查,害小姐逢此大难。”
敏华沉默,章师爷刚要走,她抬头问:“玲珑现在何处?”
章师爷眼神闪烁,似是不解她的镇静,道:“水牢。”
上官敏华即唤柳子厚为她取来衣裳,美人娘亲连忙阻止:“敏儿,你这是要做什么?那婢子没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