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熙抛开酒盏,并不避讳上官敏华,打开新房内的一道密室,钻进去后密门紧闭。见这人离去,上官敏华或能一动,放松已然僵硬的四肢,她走到铜镜前,侧脸看了看颈上伤口,伤口有些狰狞,流出来的血染红她半边的肩胛。
拉回宵衣,对那道密门她莫名地笑得开心。那道门,普通异常,上面仅挂着名家名画天师驱鬼图。上官敏华望着它就像看到周承熙的结局。她浅笑连连,到铜盆处拧了手巾处理伤口,蓦地,她注意到清水里反映出的影像,她双眼黑白分明,在棹棹烛光中,诡异且危险。
她倒退一步,阖眼敛住妖娆的心神,念道:佛祖在上,信女但求自保。
然,她毕竟不能漠视生命的消逝。
她也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所以,此刻她的心里就像住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鬼,让她今夜不能安宁。若周承熙如她所愿死在驻马滩,她毫不怀疑,受骗而死的人必然不甘,要化身恶鬼来索命。
她坐在木床旁,细指捏得紧紧发白,心中犹豫不决。
“七小姐。”暗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上官敏华强打起精神,粉唇动了又动,仍是没能说出周承熙消失的方位。她这个人坐在帷帐后,手上不自觉地抱起瓷枕,道:“到驻马滩下手。与大师爷说,这里实有风险。”
咻地一声,暗侍离去。上官敏华全身精神气力一松,仰面倒下。双眼瞪着江山锦绣帐顶,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巴掌,竟然假腥腥地放过心腹大患,既迂腐,又可笑,日后若然死无葬身之地,也是今日种下的因!
叭地一声,烛火轻轻爆了个结花。
上官敏华一个激灵,周承熙残酷嗜杀的一面在她脑中如走马观灯般掠过,她猛地叫道:“玲珑!”
近身侍女推门进入的同时,还跟着周承熙留下的奉敛侍者。玲珑躬身,关切地问她的主人有何处不适,待她抬头,见到那道新婚夜即见血的伤口,立即咒骂不停。
橘色的新房内,侍者其人双眼乌黑,神色冷漠,于凌乱的杂物视若无睹,抱剑在怀行监察之职。上官敏华见之,闭嘴不言,由得玲珑摆布。
“小姐,这屋怎能睡人?”玲珑怒气冲天,对着那个侍者喊道,“你耳朵聋了,小姐要换新屋!”
奉剑侍者充耳不闻,上官敏华面无表情,只是眼珠微微转过,弄清那人的身份后也无意交涉。
“下去吧。”上官敏华吩咐道,机会既然错过,反复也无用,不若从长计意。
玲珑咕嘟两声走狗,随即蹑手蹑脚退到门外,隐隐的身影印在贴纸木窗上,与那奉剑侍者左右互立,尽忠职守。
重重帷帐内,上官敏华躺定,习惯性地去握那胸前的物什,摸了个空。她想起那个奇怪的白道长,他说她的反常是脏物作怪。异样在她心中一闪而逝,她知诸多事她不能透析,她以为若能抓住这道灵光,必能解其中意思。
偏生错过,想来想去,不能参透个中含义。
恍惚间已是宫内身起时,上官敏华由着侍女们为她套上重重的纱衣,望着铜镜中那抹陌生的容颜,她问道:“现在是何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