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周帝后又要共同上朝旨意才出,那边厢靖远侯病也好了,腿也不痛,眼也不肿,子时就在宫门外等着上朝。消息传进宫里,没地笑倒一片人。
庆德帝很恼火,上官敏华一笑而过,未受影响,继续吩咐侍女代为处理一些驻马滩生意上的事。到早朝时分,二人着帝后服三四十人簇拥着向朝阳殿行进。随着司礼宫人的九节鞭击声,帝后在上朝的高呼声坐定。
庆德帝在前,沉着又不失威严地扫过跪拜中的众臣,尤在靖远侯处目视线顿了顿,他未露不悦,很平常地说平身。众臣谢礼后起身,他们中大部分人恭顺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口鼻一心,不敢冒犯天颜。
除了靖远侯,明目张胆地抬头张望,仅仅是对着那层薄薄的金纱,他也看得浑然忘我。三公九卿处有人嗯哼一声,提醒他注意。再抬眼时,庆德帝的脸又黑又沉,堪比盛夏雷阵雨前夕的天空。
上官敏华觉得有趣,隔着金帘打量靖远侯一番,这个名满大都的贵公子,去掉多年前那身肥肉,面容端正,修身玉立,倒有几分翩翩气度。早些年,靖远侯安安分分地呆在封地里,老实地做他的逍遥王,庆德帝御驾亲征这几年,他和他府上的人忽然活络起来,从南祸害到北。
周淡这个本质上是色狼的猥琐男人,顶着靖远侯的华丽名头,用金光闪闪的钱袋堆砌浪漫的牢笼,到处散播爱情的种子,玩弄名门贵女的感情,从鞍城一路骗到大都,还博得了多情风流种的名号,风头一时无二。
对周淡这种披着人皮骨子里是恶棍的花花公子,上官敏华分了些许注意给他后,就不再做过多纠缠,她便把精力投在秦关月的对面,一个光头穿僧袍的男人身上。
这个人面容清峻,眼神深隧,隐隐有着捉摸不清的光。他微微欠身,右手半掌握着一串佛珠,左手成掌角度丝毫不差地立于胸前,看不出他实际年龄有多大,整体气质给人一种心灵涤净的玄幻感。
与帝师秦关月左右相对而立,这个僧人坦坦荡荡,默语淡然,气度竟是不落半分,。
不知这人与秦关月是何关系,周承熙把他放在如此高位有何用意。暗卫们未将这僧人的资料送来,她心里倒有些拿不定主意,疑惑在上官敏华肚子里转了几转,她专心得没有听见庆德帝的问题。
周承熙提高了声音:“皇后!”
上官敏华收回思绪,两眼淡淡瞟过帝台下躬身而立的工部尚书,轻声道:“陛下,有何事?”
“钱尚书递折子要借红衣大炮使使,皇后如何说?”
上官敏华视线不自觉地滑过秦关月,又向他下面的一众年轻官员扫过去,人人都那么地坦然,倒显得她忒小家子气。她轻轻咧开嘴拉动面皮,懒懒地回道:“当日有人纵火驻马滩,图纸业已毁。”
那工部尚书不依不饶,继续请旨:“为了前线三十万将士,请皇后娘娘告知机关师蔡氏门人下落。”
“本宫是有把人从驻马滩带出来,”上官敏华特意地停了下来,毫不意外地瞧见那些有心人士五官微动,紧张地显出倾听的神色,她再笑,恶意地补上,“只可惜,全死在燕门关了。”
文武百官中不乏大失所望之人,也有不信的不驯者,更有不死心者。几个人开始吵吵嚷嚷,朝堂变得闹哄哄。
这时候,上官敏华左手侧那个僧人念了句佛语,道:“上苍有好生之德,如此凶器毁之实乃万生之幸。”
吵嚷声嘎然而止,众官员纷纷退回原位,神情肃穆,等他们君主发话。
庆德帝冷着脸,对台下众臣道:“寒冬已至,西南三十万将士还等着诸位爱卿慷慨解囊。”瞧他们慢了一拍,他便猛拍帝座上的金柄,大骂他的臣子素位尸餐,不能解国之难,倒去为难一介女子,丢尽大周男子脸面云云。
周承熙是否在指桑骂槐,上官敏华不能枉下断言,倒是秦关月那脸色很有些文章可做。瞧着秦关月踏前一步,率先捐了五千两的票子。其他官员也开始三三两两地认捐,面额最大不过三万两,还是财大气粗的靖远侯扔的。
不一会儿,宫人把捐款数额报出来,去掉零头,五万有余。
上官敏华似笑非笑,瞄了眼周承熙,庆德帝狼狈地避开她的眼神。原来是前些年打仗的军费,都是这么赶鸭子赶出来的。众官僚早已被庆德帝收集军费的各种名目盘剥得“两袖清风”。想必,昨个左倾城捐出的十万两已是头份的大票子,难怪有那多人追捧。
有人听见上官皇后发出的嗤笑声,火苗即刻向她身上烧去:
“但不知皇后娘娘要捐多少?”
“皇后娘娘经营驻马滩多年,家底必定丰厚。”
“八百十万不过是打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