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坐在铜镜前,盯着模糊镜面中娇嫩的容颜恍惚一片。
抬手轻轻抚向脸庞,真美啊,比前世死去时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可好看太多了。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为何要重来一世呢?
想起前世循规蹈矩的闺中生活,想起嫁人后忙着伺候公婆,忙着劝导夫君上进,忙着操持家业,最后竟活活累得落了胎!
从此便伤了身,一辈子不曾拥有自己的孩子,被外人指责不能生养,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为了不再被冠上一个不贤的名声,只得咬着牙给夫君张罗,抬进一个又一个妖妖娆娆的女人。
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想自己的生活有多精彩!
不过……晏姝呵呵轻笑,多亏了花婆婆,她给那个男人戴上了一味独特的香料包,甚至他的所有衣服都让她给熏上了那种香料。
男人只得意于自己御女有术,家里妻子妾氏都对他温柔体贴,柔情蜜意,却不曾想,那味香料会让他断子绝孙!
“小姐,该去请安了。”是香馨吗?晏姝瞬间泪光闪动。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香馨风光出嫁!
前世香馨为了救自己,被恶人欺辱,不得不自梳,一辈子不曾嫁人,这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懊悔!
不过,混乱的记忆让她头脑有些眩晕,晏姝扶额。
“明日再说吧,今日先不去了。”晏姝扬声,踉跄着站起,瘫倒在红漆雕花拔步床上。
这一世她定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活!不要再做什么贤妻良母!
第二日,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母亲安好。”清亮悠然的声音。
“嗯,起吧。”
晏姝抬眸,看向继母李氏。
唔,真是好多年没见了,大约……有四五十年了吧?
最后一次,是她忙着公公和周成文的葬礼,听说她病重,便匆匆去看了她一眼。
没过多久,她便也去了。
去时,还不到四十岁。
晏姝溜了眼肤质白皙红润,五官虽不精致,但胜在气质高华的妇人。
此刻正坐于一海南黄花梨扶手椅上,身子稍稍倾斜,以手扶额,姿势慵懒。
旁边立着一个嬷嬷和数名侍婢。
“坐吧,正好母亲有事与你相商。”李氏招了招手。插于发髻的金步摇也跟着轻轻晃动,闪着细碎的流光。
正打算应付应付就回去的晏姝……
于是只得顺从地坐到了两侧的红漆圆凳上。
李氏清冷的眸光落到了自己这位继女身上,想起前日姨母来时旁敲侧击暗示的话,不由得又将其细细打量了一番。
心中不禁暗叹,好一个美人胚子!
当得是明眸皓齿,削肩如素。更兼全身那股雅致风流,叫人见之难忘。
之前还觉得这孩子虽长相出挑,但性格呆板冷肃,不想才几日不见,就长开了般。
“过几日你外祖母大寿,已送来请帖,你可愿随母亲同去?”
外祖母?她哪来的外祖母?
喔,晏殊闪念一想,是自己继母的母家永定侯府老太君吧。
晏姝不禁有些怀念她前世做老太君时,院里养的几个白面小生了。
不管是腰身,还是唱戏的功底,都是极好的。
“女儿听母亲的。”
“嗯……当是如此。姝儿今年已有十五了吧?”
“是,母亲。”
十五岁啊,晏姝心头微动,想起此时院外那初吐芳蕊的桃花,青涩中透着娇怯的美丽……
可不是嘛,正是今年,自己遇到了那人。
他也是姓李呢,这么巧合得吗?
已经经历了一世,晏姝此时的心思要更加敏锐地多,她隐隐感觉到,或许前世自己与李慎的相遇只是故意安排。
“正是该多走动走动,相看一下人家了。”李氏状似不经意道。
“喔。”晏姝耷拉着眼皮应了声。
李氏一呆,张了张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向来循规蹈矩的继女,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安嬷嬷,正对上对方同样惊疑不定的眼神。
李氏又回头看向晏殊。
挺直的脊背,端庄的坐姿,与往日一般严肃空白的表情。
“呼。”李氏轻噓一口气,或许是她和安秀都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