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妃还活着的时候,她一直在我耳边带着怨气的念叨着,“父皇是不喜欢我的”。因为纵使她生下了我,生下了皇子—父皇的第五个儿子,父皇对她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连产下皇子之后例行的晋封都没有。
直到她逝世,她依旧是嫔位,死后的追封都没有,母妃是被父皇遗忘的后宫中的一个幽怨女子,而我,是被父皇遗忘的那个不起眼的孩子。
哪怕是被起名为“玄瑾”,“瑾”是美玉没有错,但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父皇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字为我做名字吧,过去的我一直这样认为。
在这个没有恩宠便几乎无法存活的皇城里面,有一个人和我是正好相反的。
二哥,那个永远在风口浪尖上的,耀眼的人。那时我觉得二哥的名字真的是取的对极了,“翼”,那是翅膀,二哥是天生注定了要展翅高飞的人,可那时的我不知道,在将来有那样一天,那一直翼护着我的宽厚羽翼会带着二哥飞走了,再也没有归来。
对了,我们有交集的那一天…我那时已经十一岁了…那一天的夏蝉闹得让人心燥…
几年前二哥便封了亲王,竟然用“凌云”两个字做了王号。父皇的心思自然不是我能揣摩得到的,只是隐约的听闻皇长兄对于这件事十分的不悦,是因为这样僭越的王号,也是因为他自己还没有封王吧。
早就过了十四岁还没有封王的皇长子,以及未满十岁便封王的二哥,这两个人放在一起还真是讽刺。但是无论怎样他们都是我永远触及不到的存在吧?那时的我这样想着。
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明白了,生在皇族的我哪怕一生都是这样的默默无闻,哪怕没有任何害人的心思,我也一样逃不过兄弟相争,血脉相残的宿命…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即使是默默无闻,但是只要作为有皇族血脉的男性,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我就是有人想要除掉的存在。
“小心!”
我已然能够闻到那野兽口中的腥臭,也感觉到了死亡的召唤,但是那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箭救了我一命。
是二哥,他什么时候从边疆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身黑色的甲胄并不适合他,金色才适合他,纵然是那样张扬的色彩。
“没事么?”
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的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很让人心安,他似乎并不是大皇兄口中那样跋扈的样子,虽然当时我反驳了他,但是现在看到这在我面前这样近的耀眼的人,我那反驳的话似乎才有了底气。
“没事,”我并没有说实话,不知道是谁动了我的马鞍,“多谢皇兄了。”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没有说实话,但是也没有多问什么,沉默着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皇兄为什么会在这儿?”这是我疑惑的,这个已经被废弃的猎场应该不是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会来的地方才对吧?
“碰巧而已。”走在我前面的二哥并没有回头,声音也依旧有些冷漠,可是我依然觉得,他和我一样,并没有说实话。
当我回到皇宫,偶然间看到了皇长兄那一瞬间讶异的神情,当二哥在那之后时常出现在我身边,还找人教我武功之后,我忽然间懂了,这是他的守护,这是专门属于二哥的温柔吧,那样冰冷的温柔。
十四岁那一年,我跟着二哥去了和青岩接壤的边境,在他的身边也算是上了战场,但是直到那个时候,我的手上都没有沾过一滴血,和现在杀人不眨眼的自己还真是万分的不同呢…
回来之后,父皇竟然封了我为亲王,以“睿安”做了王号。那时候皇长兄封王还未满三年,我竟然成为了第三个被封王的皇子,但是这也依旧没有祛除母妃的忧郁,她病的更重了,那一年的秋天便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