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嘴角的弧度隐去了,他看了一眼玉佩,丢了出去,“给你!”
“呼呼呼…”大风像是一个狂暴的巨兽,刚好发了怒,冲刺而来的暴风雪更大了,一瞬间,迷糊了艾浅的眼,“不要!”
她一挥手,将肆虐而来的风和雪击散出去,然而几乎是同时,那淡淡的鲜红玉佩消失在了她的视野范围内。
“不见了!”她着急地四下张望,那散开的风雪又涌了上来。
南宫翎眉头紧皱,他也没有看见玉佩。
“掉下去了?”他在心里想到,当真如此,艾浅应该会恨死他吧,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因为紧张。
“南宫翎,你最好乞求它没有掉下去,不让我很有可能会杀了你。”她跪下身去,开始翻找层层叠叠的积雪,她很急,但是找得却很仔细。
只一会,她的手被完全冻红了,好几个指头泛出鲜血,在这白嘁嘁的雪夜中,显出几抹迷离的诡异。
“你别找了,雪太大了,你会生病的。”南宫翎劝慰道,他想伸手去拉她,但只微微靠近了一点,她就骂道,“别碰我!”
呆愣一会儿,他也蹲下身去,一起翻找那冰冷透骨的积雪。
他比她更为卖力,两只手直直就往雪堆里戳,只消两三下,指尖就磨破了。
在这漫天大雪中,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积雪挪动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小浅,我不是故意要弄丢它的,我只是想逗逗你……”南宫翎很懊恼,他两只手都流血了,朱红的沙冰格外晃眼。
艾浅还是不说话。
“你不要生我的气,你打我骂我吧,找不回来了…应该是掉下去了…”他叹了口气,坐在了雪地上。
“你真讨厌!”艾浅也放弃了。她站起身来,想要拍打肩头的雪花,这才注意到自己鲜血淋漓的手,但她无暇顾及,背对着他往回走了。
“小浅,我……”南宫翎想要解释两句,但是这确实又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故意逗她,惹她生气,他们说不定正在房间里温暖地烤着炉火,瞎聊天……而那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他往前动了动,硬底靴踩塌了一小块冰雪,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可那只是一个开始,电光火石之间,他脚下的一大块地方都往下塌了,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响起,他整个人往后仰,随着那些散落的碎冰一起往下坠。
“呃…”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两只手费力想要抓住什么,但那残破的手只能抓住纤盈的雪花。
在那短暂的一刹那,他大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他在猎场上被人陷害,掉下马摔断了腿;他的母妃在他面前自缢,彻底没了动静;他苦练修为,成功破了八境;他四处周旋,在陈熹云一众人面前卖笑……
直到他遇见她,她伶俐至极,不停在他面前耍手段,她笑得肆意张扬,随心所欲,不经意间便晃了他的心扉。
不过一切都是徒劳,他是一个软弱的人,他没有能力,只能受人束缚,他想要靠近她,可做的事却不断将她推离。
他想过无数次死亡的场景,他希望自己死得壮烈,死得有价值,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死于失足掉落万丈悬崖。
他这一生,活得唯唯诺诺,窝窝囊囊,死了或许也无人牵挂…
他发觉脸上冰冰凉凉的,睁开眼,只见漫天的雪花,它们热烈而耀眼,纯白成了他的死亡底色。
他想,这样也不错。
“砰!”一声巨响,他感到他的右手被温热桎梏了,“南宫翎,你干什么!”接着是狂怒的咆哮声。
他看见艾浅焦急的面容,“你是不会法术了吗?难道你的脑子是雪花做的!”她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两只手却握得更紧,费力往上拉拽。
“小浅…”南宫翎疑心这是幻景,她不是生气走了吗?
“别说废话,快给我上来!”她眉心那个“川”字格外鲜明,面容因为过度使力,微微扭曲了,“快啊!”一颗颗血滴沿着南宫翎的手臂下滑,湿热的触感缓缓移动,他知道这不是假象,是她来救他了。
“好!”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喑哑,他稍稍使力,整个人一跃而起,连带着艾浅稳稳落到了坚实的地面。
“喂!你刚刚那是在干什么?寻死吗?我以前没发现你心里那么脆弱!”艾浅白了他一眼,很是暴躁。
“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随便搪塞过去了。
她冷笑一声,大步往前走去。她的衣裳完全湿透了,猛烈的风几乎要把她吹透,全身也如这冰雪般冷得刺骨,她忍不住小幅度颤抖着。
南宫翎小跑两步,想要追上去,脚底却被一块硬物磕到了,他心中一喜,连忙摸索,“我找到了,找到了!”那触感他很清楚。
他手中升起一团紫色火焰,火光照亮了迷途般的雪夜,确认一遍后,他兴冲冲往前跑,依然嚷嚷道,“找到了……”
艾浅听到动静后回过头去,看见他活蹦乱跳,仿佛一个急需受到表扬的孩童,稚气满满地叫嚷。
“你看!”他把玉佩重新举到了她的面前,这次他很小心翼翼拿着,同样的事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原谅你了!”艾浅一把抢过来,“下次再想整我,我可不会绕过你。”她翘着嘴唇,不忘警告。
“再也不会了,不敢了……”他怯生生答道,头垂得很下去。
“行了…快进去吧,我要冷死了。”她缩成一团,步伐迈得很大,雪地上是密密麻麻的脚印,但很快又变浅了,最后消失不见。
“你去隔壁房间换衣服吧,我在这里生火。”南宫翎推开进餐的那间屋子,指尖轻点,已经熄灭的炉火就自动点燃了,他又加了许多柴。
红光映衬了整个屋子,光看着便觉得一阵温暖,这也是山峦之上唯一的亮光。
两人都换好了衣裳,坐在木质圆椅上。
“欸,你在衍国不是当了一个什么官吗?没有事情需要处理?”艾浅全身都已经暖和起来,心情也完全平复了,兴致便上来了。
“不过是一个空设的职位,去不去都没关系…”他以前在衍国时就不常去官府,那里百姓那么少,或许都没有人知道他是新上任的王。
“那你不会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吧?”艾浅纯属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