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中明知九死一生,却也不能让开。
身为师尊,他欠朝儿许多。
身为男人,他更是愧对于朝儿。
这条命,早已是苟延残喘,哪怕有着极高的天赋,却也没有丝毫飞升的希望。
很久之前就该明白的,所以无欲无求不是不争不抢,只是知道再怎么与天搏命,也是无用。
雷劫一道道劈在身上,握着破尘剑的手已支撑不住地压在地上,咳出的鲜血将一身白衣沾染,仿若冬日里拥簇着盛开的红梅,背影却萧条而凄戚。
满头银发披肩散落,万分狼狈,他踉跄着起身,万分明亮的琉璃眸中倒映着头顶正向他劈来的雷光,他轻咳一声,殷红的唇角抿了抿,缓缓勾起一抹万分温柔,却极其苍凉的笑弧来。
可,明明是在笑着的,但那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笑容中,却好像藏着一股深深的缺憾。
何来什么奢望,从一开始,便注定无法去贪念一些什么,如今这样,已是最好,如此...才好。
最后一道雷劫劈下,云镜尘遍体鳞伤地从地上爬站起来,心口却是一阵绞痛,浑身抽搐地蜷缩倒在地上,脸色寡白到有些透明,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右手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衣衫,强忍着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从地上撑站了起来,目光所及处,是一片脏污的血迹,掐着术法掩盖痕迹,但即便被染红的白衣恢复了洁净如初的模样,没一会儿,便会有血迹继续渗透外面的衣料。
眉头轻蹙,但雷劫留下的伤口本就不是轻易能够消除的,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云镜尘俯身捡起地上的破尘剑,慢慢转身离开。
可即便他伤的再用,剩下的灵力还是支撑着守山结界,这也让外面想要进来的人无可奈何地守在原地。
雷劫结成的乌云已散,霞光穿透乌云散落下来,百鸟鸣叫,象征祥瑞的兆头无不昭示着竹云峰里面的人,已经渡劫成功。
古老的钟声浑厚悠长地响起,在这一刻,无尘宗又多了一名大乘期的修士,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掌门,你不高兴吗?”在这个节骨眼里,南虚故意笑着看了天行子一眼。
天行子强颜欢笑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哪怕心里快要气死,面上却还是要维持一派掌门为宗门大局考虑的宽容仁和形象,笑着点了点头道:“二长老这话说的,我当然高兴了,哈哈...”
抚着自己的短须笑的是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顾白夜站在一处隐匿的角落,听着那钟声,冷峻的面容上,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里面,神色晦暗莫测。
大乘期。
呵。
咔嚓一声脆响,手中的树枝瞬间被折断成了两半。
他半敛着眸目,低头看着手中的断枝,没有被阴影笼罩的下半边脸上,薄唇轻扬,万分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