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贞好像在赌上自己的名节替她说话。
云华仙子深吸一口气,深深感慨风芜城的男人真是没救了。
妖王和任贞还在吵。
幸亏小弟子们都出去玩了,不然传到掌门耳朵里又要被唠叨十遍……
顾清忽然打断了萧胤尘的念诵:“仙尊啊,云华仙子没有追到天涯海角打死这个作者吗?”
“你猜。”
“应该不是您吧。”
萧胤尘的声音里带了点好笑的意味:“这是云华她自己写的,想不到吧?
顾清:“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萧胤尘:“说。”
顾清打着哈欠,八卦道:“云华仙子可能喜欢你。”
萧胤尘失笑,他和云华仙子每次见面都要较量一番,哪有一点暖昧的意思?
果然小孩子看奇怪的内容,思路就会变歪。
“这么晚了,早点睡吧。”萧胤尘侧过头看了一眼滴漏,在书里夹了一枚树叶当作书签。
“亥时了吧?”顾清早已困倦,凭本能脱鞋爬上床,“这个故事还有多长?”
“还剩一半。”萧胤尘给她盖好被子,放下床帐,最后吹熄了灯。
他盘膝坐在外间的罗汉榻上,开始入定内观。
月光从窗格间透进来,他俊美的面孔一半溶入月光,一半隐入黑夜。
一定程度上,顾清猜中了独属于云华仙子的小心思:
虽然我很强大也很美,有许多人心悦我。
但我并不在乎他们,我只在乎你。
那么……你呢?
你又如何看待我呢?
顾清走后,乳白色的温泉中,萧胤尘俊美的的面孔浮上来。
他对着那些刚刚插上的梅枝弹了弹指,梅枝上便肉眼可见地抽出了叶芽。看不见的地下,树枝生出根系,紧紧地抓住了泥土。
他闭上眼,又沉下去。
水面上只留下一串细细的气泡。
灵流如怒涛激荡,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服下第三颗洗尘丹后,近乎爆体的痛苦让顾清时而错觉自己是一段狭窄的河道,每一寸灵脉都被重重地崩裂。
先是躯干而后是细如发丝的微末灵脉,在这澎湃的激流中一寸寸被撕开狭窄的沟渠被强行拓宽成宽宽的河道。
每当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溃堤了,就会有一只手轻柔地搭在她的手腕上,替她吸去一部分奔涌的灵气。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抓住了什么,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痛苦渐渐沉寂。
顾清抬起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抓住的是萧胤尘。
萦绕在四周的,那些她难以承受的庞大的灵气,最终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中。
萧胤尘叹了口气,垂下目光,与顾清相对。
他的尝试失败了。
大抵是缘分如此吧。
洗尘丹第三颗,即使天资和根骨都不错,能挺过的人也太少了。
顾清的清秀的小脸苍白带泪,仿佛梨花上沾着露水。
萧胤尘看着她,就像透过当下的她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某个场景。过了许久,他伸出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他的声音柔和,风一般吹过她耳畔:“睡吧,以后都不会这么痛了。”
也像极了另一个时空的某个人。
他把顾清抓着他手腕的手拿下来,放进被子里。
从此以后,她会具有成为修士的资格,永远不会成为出色的修士,但也很难遇到灵气枯竭的问题。
如果外干灵气丰富的地方,便可随心所欲运用。
如果外干灵气衰微的地方,一身的灵气就会慢慢泄露。
她的灵气会永远与外界达成平衡。
问题在于四周的灵气是否充裕……如果在他身边的话,毫无疑问,她永远都不会缺乏灵气。
心中的空缺不停地蛊惑他,使他想要把这个他一手促成、对他完全没有恶意的孩子留在身边,成为温暖内心的火焰。
萧胤尘最大的弱点在于:
他需要执着一些什么东西,才能坚定地、像普通人一样走下去。
别人给他的一点点温暖,已经足够他铭记一生。
谁能想象,外人面前清冷孤高的萧仙尊,心中竟如此匮乏于爱。
他沉思着,穿过远外的梅林,群兽慑干他的威压而远遁,一路上没有仟何声音,只有梅花纷纷飘落在泥土上,掩盖了浅浅的脚印。
寂静。
顾清睡了两个时辰,才继续打坐调息,她的灵力虽充盈,然而总是力不从心。
她伸手捞了一下身旁的灵气,那些灵气并没有被她的手吸收,它们从她的手中穿过。
“奇怪,怎么会这样?”她回忆着萧胤尘、云华仙子和江笠他们偶尔提到的修行情况,十分确信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情况。
她决定再内观一下。
她双手结定印置于腹前,垂目排除杂念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又一次看到了体内的那些灵脉,只是它们被撑开了许多,她几乎没认出。
之前灵脉细弱,但回路严谨有序,以她的天资,承受不了太多的灵力,灵脉的微末之处被崩开了好几个地方,洗尘丹残留的灵气正在往外泄露,即使如此,相比之前,存量也很惊人了。
好在循环还继续着。
她运起灵气修补着灵脉的细微伤痕,大点的问题一时无能为力,只能等仙尊回来再问了。
她回忆着心法的内容,尝试用剩下的灵力筑基,居然毫无困难地突破了。
她筑基成功了?!
顾清心中异常激动,她从来都没想象过自己还能筑基,而且筑得这么容易!
她一直觉得按照自己的天资,只能做咸鱼。
平静下来后,她仔细琢磨了一下现在的状态。
她的灵脉像一只两头开口的风筒灵气可以穿过,但无法长久停留。
也行吧……总比一点都没有要好。
只能怪她天资不佳,辜负了仙尊和云华仙子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