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素心城住了一段时间,天气逐渐暖和起来。
顾清在萧胤尘的指导下,又改了几张图纸,才确定了要炼入飞毯的阵法顺便学了注灵的方式。
正准备炼的时候,她突然陷入了沉思。
她下意识地和御剑对比——虽然萧胤尘没有带她御过剑吧,但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模拟了一下预期效果,得出以下结论:
能御剑的至少是金丹修士,御剑的时候会有屏障,不需要考虑掉落等物理问题。
那么问题就很明显了:
一、飞毯没有屏障,启动的时候,上面的人会不会被惯性掀下去?
二、毯子是偏软质的,在气流里面,万一颠簸成波浪形怎么办?如何保证毯子的平整性?
三、如果飞到高空,飞毯被吹卷起来怎么办?温度如何保证?
时近暮春,窗外的玉兰花如同俏色的玉盏,槐树也生出萌黄的新叶。
更兼桃花盛开,飞絮送暖。
萧胤尘爱极了素心城富足和乐的气氛,还有它暖融融的人间烟火气,因而离开的日子一拖再拖。
那是一个温暖的下午,阳光正好。
顾清拿着图纸和问题诚恳地向萧胤尘请教。
他看完,忍俊不禁地用手背抵住了鼻尖:“第三条可以不用考虑。没有剑气护体,上不了高空。第二条,把阵法稍微修改一下就好。”
好嘛,果然是因为她太菜,路走窄了。
“至于第一条,”他含笑看顾清,“我没有说这个想法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它不太适合高速运动。”
他说得很委婉,也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那我改成低空匀速运动的。”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没考虑到。”
萧胤尘的笑容缓缓消失。“小清,你考虑怎么样灵石才不会掉了吗?”
最终,顾清给飞毯的阵法设计上加了几道用灵气撑起的龙骨,和一些功能各异的防护结界。
她可不想飞着飞着被打下来,又在上面设了一个小的阵法用来放灵石。
飞毯一炼成,顾清就迫不及待地邀请萧胤尘出城试乘。
顾清展开飞毯,铺在地上,把一把灵石放在阵法中心。
蓝色的阵法光芒亮起来,萧胤尘眯起眼睛,似乎有些刺眼。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飞毯。”对着刚刚苏醒的器灵,顾清严肃地说。
过了一会儿,顾清就捂着被风吹麻的脸蛋,兴奋地大呼小叫。
“芜湖——!!好刺激啊!”顾清张开双臂,虚虚地揽着空中的风。
萧胤尘坐在她身后,随时防止她掉下去。
顾清兴奋地握住萧胤尘的手,开始说奇怪的话:“今夜我们都是阿拉丁!”
那是什么名字?
好奇妙。
看她这么高兴,他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没有目的,也没有许多要思量权衡的事情,五百年来,他几乎从未如此单纯地轻松过。
今夜风很小,在低空的时候时常扑面而来的飞絮,越高越少。
澄净的银光洒在他们身边,萧胤尘好像又变成了初见时不染纤尘的月中仙人。
他微笑着坐在顾清的身旁,像是会陪伴她到永远。
此时,如果有人抬头仰望,就会看到一个长方形、被粗糙的蓝色阵法光芒点亮的不明飞行物飞过头顶。
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她精心挑选的花纹。
二人直接坐着飞毯回城。
在客栈附近一条没人的街道降落。
顾清不仅兴奋并且还有点腿软,幸好有萧胤尘扶着她才没有直接坐到地上。
飞毯加速吸收了灵石里面的灵气,自觉地倒掉能量用尽的石头,卷起来钻进她的乾坤袋。
这飞毯别的都挺好,就是太费灵石了。
她决定少用。
“谢谢仙尊。”她扶着萧胤尘的手,抖着声音说。
一番盘桓,已至初夏,天亮得越发早了。
二人一贯早起,顾清下去练了一会儿,上来就看到萧胤尘散着头发,坐在榻上认真地写信。
她洗过手,给萧胤尘斟了杯茶。
只这会几功夫,他已经写完 了。
他正左手支颐,右脚踩在木榻边缘,悠闲地吹着纸上的墨迹。
衣衫晨起之后没有整理,领口斜着,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她瞄了一眼信纸,看到几个字,是关于之前北边大妖的事情。在这儿住了快一个月,她才想起这码事,好奇道:“公子,北边那么冷,大妖为什么会异动?”
“宗门已经派人去排查了,原因暂时不明。”萧胤尘答道。
野生的大妖少有灵智,他猜测是人为,然而不知幕后之人是谁。
顾清充满好奇心,却又怕扰乱他的心境:“您不急吗?”
萧胤尘却问她:“你不喜欢素心城吗?”声音很温和,好像是怕她不开心。
顾清道:“喜欢。”
风景这么好,还有美人相伴。
天天住这儿都行。
但他必定放不下苍生,所以这样的平静和美好,都像一场早晚会醒的梦。
萧胤尘说:“我只是不想在那边呆着而已。”
提到山那边的事,他似乎有些郁郁。
“你知道吗,小清,我的母亲,也是妖修。”顿了顿,他又说:“我在城主府,见到她了。”
如果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顾清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们……相认了吗?”
他们没有相认。
萧胤尘觉得她当初既然离开了他们父子,把年幼的他丢在萧家,也不会想再看到他了。
这是他每次来素心城都隐藏身份的原因之一。
他连母亲的模样都记不清,只隐约记得她好美。
所幸在他人的叙述中,他生得与她相似,让他小时候受了父亲的苛待,回到房中的时候,总能照着镜子还原着她的模样,想象她如果在身边,会给予自己怎样的安慰。
这是他纠结痛苦的少年时代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但作为一个没有得到过太多母爱,就长大了的孩子,萧胤尘的天性里有着对亲近母亲的强烈渴望,这种渴望使得他在接近她的时候,浑身发抖,还被她调侃了一下。
“都是他的错。”萧胤尘扶着头。
“谁?”
他痛苦地捏住太阳穴:“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