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那些生着厚厚绒毛、时常冬眠的妖兽的形貌中,是否有相似的品种。
暂时没有头绪的时候,萧胤尘就带着她御风而行,到离他们调查的地方最近的唯一一个小镇子上,坐在路边摊喝茶。
看人家墙头上探出来的树叶,和头顶的架子上遮阳的葡萄藤。
这边的小镇子大都是异族风貌,民风也明朗热烈,不见南方的拘谨。
日照变弱时,街上时常有自发的乐师弹奏乐器、还有人以手鼓伴奏。
地方小,本地人大都互相认识,中原人只道他们男女一处跳舞有伤风化,实不知他们的舞蹈中,礼节和分寸丝毫不少。
看多了就会了,有时候他们喝过茶,也从摊子上出来,跟着众人跳一段。
萧胤尘生得俊美,习武之人,身段匀称,兼肢体灵活协调,与人配合也默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跟他结伴跳舞。
即便自己不跳,看他跳也是一种享受。
顾清跟着他,也混了个脸熟,总能收到围观群众们友好地递过来的水果糕饼等。
她吃着东西,总要在萧胤尘面前夸人家几句。
“仙尊,这姐姐手艺不错,要来点儿吗?”
“那个姐姐家的水果可好吃了,特别甜。”
.....
顾清总是这样,对于吃的几乎来者不拒,萧胤尘摸着她的头,心情复杂。
一想到这孩子许是幼时饿怕了,他便生起深重的怜悯之心,从未斥责她。
只是经常给她买点零嘴儿,告诫她不要总是吃别人送的东西。
这两年她抽了条儿,也在北地强烈的日光中晒里了一点,看起来越发显得明眸皓齿,头发随着当地的姑娘编成了两条辫子,辫子上插着随手采的野花。
她的根骨被灵气温养了两年,骨子里的灵秀之气也隐隐地浮现出来,乍一看文弱瘦小细看却是神采内敛,但真能凭本事一拳打碎一块石头。
这么大的反差,当地应该没有第二个姑娘了。
她虽然灵脉漏风,其中藏不了灵气,但境界毕竟是筑基,碎石没问题的话,碰到一般的野兽也丝毫不怯。
他们已经排查过雪山密布的雪原西部地区,来到了地势较为平缓的东部。在这里,山脉在雪线以下,气候也更湿润。
之前一直没有收获,在这里倒是找到了一些存疑的迹象。
比如坍塌的石犀,和不知道是野尊还是大妖的成团的手和骨架。
北地风大,只有卡在不易被吹走的地方的手团才存留下来,灰扑扑的。
骨架或散落在附近或集中堆放掩埋,幕后之人似乎对被发现这种事情毫无忌惮,根本不屑于掩饰。
萧胤尘忽然有一个猜测:
围闲宗门弟子只是顺带的,这些人真实的目的是为了禁锢他们圈养的大妖,因而用的是围而不杀的困阵。
又怕宗门的弟子们泄露秘密,或者被随行的沈鹤行识破,不便现身,便未曾露面。
如此看来,此人可能真的和宗门有些干系。
冰川上的一外冰洞之中,穿着厚厚棉衣的顾清揣着手挤在萧胤尘的身边取暖听他讲少时与师祖一同游历的见闻。
夜色已经降临了,唯有此处亮着一盏小小的灵石灯。
一旁的灵石小炉上煮着一锅香气扑鼻的粥。
这段时间,根据江笠等人的回忆,他们循着极为难寻的线索慢慢摸排,如今已在当初宗门弟子被困的地方附近。
之所以不从中心搜寻 ,是因为始作俑者很大可能在中心做手脚,扰乱视线,不如从四周着手,先观察这片地区的常态再综合情况分析。
“仙尊,这座山的北面是什么?”
萧胤尘不假思索道:“是一片雪原。”
“那再往北呢?”
“是摩云崖。”他曾经去过,并在那里独自苦修过一段时间。
他垂下眼睛,似乎在怀念什么,又抬起头,遥遥望向冰洞外的夜空。
少时经历的那些画面,历历在目。
这片土地,几百年前犹是盛世。
南方的鲛绡、夜明珠、时鲜果品,北方的牲畜和商路上来的珍奇宝物络绎不绝。
彼时,仙门人才辈出,灵草妙药到外都是。
世家门庭若市,求学之人熙感攘攘。
人修与妖修也相对友好,更没有这么多野生大妖袭击人类聚落的事件。
少年萧胤尘跟在师祖身边,得到的快乐比整个萧家,以及此后的岁月给他的都多。
“仙尊,您在想什么呢?”顾清有些好奇地问。
他刚想同她讲述当年的感况,却心中一阵惆怅,只道无事。
听萧胤尘讲了一会儿他少时的事,顾清有点困了。
萧胤尘也睡了,第二天,顾清一醒,她就起身去外面洗漱,然后走向冰洞深处。
忽然脚下一绊,顾清猝不及防,摔得有点懵,胡乱摸索了一下,只摸到一片轻而软的的东西,仔细一捏,上面还有粗糙而规律的什么纹路。
这东西长而窄,顾清马上想。
到了在山间偶尔会看到的蛇蜕,不由得尖叫出声, 连滚带爬地向外扑去。没两步,就撞到了端着灵石灯匆匆走来的萧胤尘。
此时此刻,灯光和这个人就是安全的保障。
顾清逃命般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抱住。
她突然发现这个人的腰居然这么细,细到让她几乎感到空虚——被吓到的话,就算抱住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也是一样空虚。
萧胤尘后撤了一步,侧身卸力,护住灯里险些被她撞飞的灵石。
顾清把头埋在他胸口,惊魂未定地大喘气,浑身发抖,看起来要哭了的样子。
他一手揽住顾清的肩膀,一手将灵石灯往前送去,一打眼间,已经明白了情况。
……
接到萧胤尘的信时,云华仙子其实是很开心的,但她看完后,不免有些失望。
宗门召集各大门派商议了几天,压下许多质疑和反对的声音,最终敲定了与妖界和谈这件事,并委托她去和妖王对接。
云华仙子很不高兴,但顾及久不现世的尊长(此处特指师祖)期待的目光和苍生的安危,十分勉强地接下了这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