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翌尧心思凝重,将这深宫里,每一个可能毒害沐靖弘的人,一一摸想了遍。
陈玖捧着沐靖弘的满月锦袍,沿着御花园的九曲长廊悠悠而来。远远地看到沐翌尧萧瑟、孤单的背影,陈玖望了望手中的锦袍,摇了摇头。此时的他不知道,这锦袍还要不要给二皇子送去。
本来这华服是沐翌尧亲定给沐靖弘满月那天穿得。那锦袍一片明黄,上面绣着四爪的大蟒,蟒须长长,两睛乌溜灵光,很有一番气恸天地的威严。若非蟒的爪数不同,这锦袍与沐翌尧身上的龙袍几乎一模一样。
沐翌尧的寓意很明显,他打算在沐靖弘满月那天,册立沐靖弘为皇太子,从而让江婉华凭着母凭子贵的祖训,册立江婉华为皇贵妃,地位提升,让江婉华宏冠六宫,地位仅在皇后舒昕茵之下。然而天不从人愿,眼看沐靖弘的就快满月,却不幸夭折。
“老奴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陈玖捧着锦袍半跪在地道。
沐翌尧闻声,收回心神,扭头一瞧,见陈玖跪在自己跟前,淡淡说道:“陈总管请起!”
“谢皇上!”陈玖缓缓起了身,然而岁数逐年上增的他,这下跪、爬起的连串动作,让他累得气喘吁吁,一口气行不通畅,忍不住干咳起。
沐翌尧瞧着陈玖一头花白头发,背脊微驼,龙眉不由大皱。
“陈总管对朕可谓忠心耿耿,将一辈子的心血都放在朕身上,朕很是感激!只是是人总有疲倦的时候,陈总管也该好好休息,安享晚年了!”
沐翌尧蓦然间发现陈玖已是头发花白,背脊微驼,龙眉不由大皱,于是与陈玖商量,要让他离宫安享晚年。
“皇上……老奴不累,老奴伺候惯了皇上,皇上让老奴休息,老奴这把老骨头若真要歇下,怕是会立即散了!”陈玖憨憨笑答。
对陈玖来说,沐翌尧就像他的儿子,自然他是没这个福份,有这么一个雄才伟略的儿子,也不敢道出口,只能将这份心思,暗放在心里,只要看着沐翌尧开心幸福,陈玖也跟着开心起。
“老奴已将二皇子的锦袍取了来,不知还要不要送过去?”陈玖望着手中的锦袍道。
沐翌尧的目光转投在陈玖手中的锦袍上,那明黄色的锦袍,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道道亮眼的金光,刺得沐翌尧眼睛生痛,悲痛越发的难抑。
“弘儿怕是没机会穿了!”沐翌尧眸光渐渐暗淡,几许晶亮顺着狭长的眼角,缓缓淌了下。他流泪了,因着那道道刺眼的金黄,将他心底的伤楚,瞬间撕了开,他不想再掩饰、伪装下去,便放肆地由着性子做回真实的自己。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深深愧疚,而他即便到了悲痛欲绝的地步,也要强抑制住这悲伤,这就是身为一个君王的压抑和悲哀。
陈玖的手跟着抖了起。他是看着沐翌尧长大的,自然是最了解沐翌尧的。这二皇子,是沐翌尧对江婉华的凝补,沐翌尧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十多年才等到。沐翌尧自知亏欠江婉华许多,便想通过这个孩子与江婉华重归于好,不想这孩子却……
陈玖想之老泪纵横,又怕自己的泪水弄脏了锦袍,赶紧攥起自己的衣袖,将眼角的泪水拭了拭。
“请皇上节哀!皇上与华妃娘娘都还年轻,再怀一个,还是有机会的!再说了,你们还有大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