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一直以为娶妻这种事,娶谁都无所谓。直到现在亲自实践,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接亲的队伍长且壮观,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却没有半分笑意,连路边的百姓都比他喜庆些。
上午的阳光驱散了夜里浓重的雾气,云谏看着笼罩在暖光中的长公主的宅子,心里凉透了。
接亲。
他要娶一个名声极差专门开盒子的‘锁匠’回家,为此还付出了抛弃‘讨人嫌’的猫咪的代价。
站在敞开的红色喜字前,男人忽然感觉这买卖有些不合算。
“吉时已到……”来主持大局的宫中太监笑眯眯的邀请国师下马。
新娘身姿纤细,被人搀扶着缓步走出屋子。她的步伐有些不稳,人羸弱的如同水上浮萍。绣着龙凤的盖头将脸遮住,边角流苏飘荡,摇曳中能见到一角隐匿其中的精致下巴。
云谏忽然愣了神,眼睛放空,似乎从眼前的新娘身上看见了别人的影子。
素手纤纤,染了红蔻丹的指甲衬的一双手白玉一般。
云谏像是心里被东西抓了一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云大人……”太监推他,“愣着干什么?”
云谏回神,伸手接住那只玉手,半是搀扶着走向轿撵。
女人的手很温暖,仿若冬日中的暖阳,仅是一块就能蔓延到全身。她手心有细微的汗,虚握着着男人,碰触之间甚至带着难以察觉的抖动。
新娘看样子很紧张。
云谏握紧女人,感受着对方柔荑上的薄茧,心中动了下。
苦笑在他的脸上以上而过,云谏心道果然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两徒弟,手心的茧子都差不多厚。
新娘被搀扶着上了轿撵,细纱绣成的帘幔落下,隔断外人的视线。
“起……”太监浮尘一抖,扬声道,轿夫稳稳的起身,八抬大轿往持正府去。
无人看到,轿撵上的新娘手从握拳到张开,被云谏牵过的那只正挨着大腿上的喜服,嫌弃的狠狠蹭了蹭掌心。
一路有士兵握刀看守,百姓比长公主进城那日更多,祝贺声不绝入耳。
云谏挂着面具似的笑,在人群面前表现出当驸马应有的喜悦。一直到持正府门口,他站在轿撵前又不动了。
“驸马……接公主殿下啊……”贴身的丫鬟寒雨一身嫩粉色的衣服,头上绑着红色的头绳,殷切的看着俊美的男人。
云谏不动。似乎是被喜服映衬的,他的眸子发红,复杂的目光随着眼睛深处的波涛翻转着,手像是被千金重物拉住,怎么努力也抬不起来。
轿撵上的新娘端坐着,纤细的手腕从红纱帘后伸出,悬在半空没人理同样一动不动。
敲锣打鼓的背景音乐中,眼前的停滞尴尬无比。
太监急的冒汗,上前拉云谏。“云大人娶妻,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太监给的台阶都铺到云谏脚底下了,可云谏并不想走。
要不,不娶了吧!云谏心里想。
那个盒子埋在地里永远不现世,对持正府也没有太大的损失,绊倒太师府的机会没了可以在找。
太监看见云谏的迟疑,终于忍不住冷下脸,压低声音:“国师大人怎么还不接公主下来,天造地设的金童玉,错过了皇上选好的吉时岂不是美玉有瑕……”吉祥话中透露出隐隐的威胁。
圣旨在上,哪里有后悔的余地。
云谏伸手去接那只手,指尖刚触到,红蔻丹一抖,收回了帘子中。
帘内人已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谁还没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