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大份凉皮，四个鸭蛋，二十文铜板，妹子，你看没错吧？”一个穿着深绿色裙装，头上插着一根鎏金簪子的中年妇人正端着碗同袁氏说话。 妇人皮肤黝黑，却在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白粉，浓眉大眼，长的颇为英气，却打扮的不伦不类。 “没错，吴姐姐这就回去了？”袁氏笑着接过钱，冲着眼前的妇人问了一句。 “嗯，回去了，还都等着吃饭嘞”妇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白粉刷刷的往下掉，袁氏隐晦的抽了抽嘴角，往旁边靠了靠。 “姐姐慢走，常来啊”袁氏笑着将妇人送到门口，随后摆摆手才回来。 “娘，吴婶子可真会做生意嘞”春秋趴在桌子上，看到袁氏回来，瘪瘪嘴对着她娘吐槽。 吴婶子就是吴家馅饼的女主人，也就是吴奶奶的儿媳妇，因为春秋很喜欢吴家的馅饼，一来二去的，两家的关系也就近了不少。吴婶子也很喜欢杨家的凉皮也就隔三差五的跑过来买两份回去吃。 若说这吴婶子，也没啥大毛病，就是有些抠门，爱占小便宜，怎么说呢？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吧，春秋铺子里卖的鸭蛋都是杨李氏腌好的咸鸭蛋，个个都是油多味香，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之前五婶子有一次没带钱，所以袁氏直接以六文钱四个卖了一回，结果就不得，也不知这个吴婶子是怎么想的，之后每次来，都是六文钱拿四个，刚开始袁氏也没在意，寻思着都是邻里，也就不差这一文钱了，结果后来发现对方每次都这么买之后，大方如袁氏也忍不住吐槽，这多少钱的东西啊，至于每次都省一文吗？ 袁氏显然也知道春秋话中的意思，用手帕捂住了有些僵的嘴角，低声说道“这也是你能说的？小丫头家家的不要乱打听，赶紧去一旁帮忙，娘还要去厨房做凉皮呢”袁氏说完，脚步没停的直接往回走，这还有一堆人等着吃呢，咋有时间纠结一文钱的事啊。 春秋看着她娘从她眼前离开，随后冲着门外做了个鬼脸，又笑嘻嘻拿起一旁的木板和炭笔跑到一旁记录… “客人慢走，欢迎下次再来”春秋笑呵呵的送走了吃完凉皮的人们，随后拿起一旁的抹布将桌子擦干。又把吃完的碗筷送回厨房。 “妞妞，铺子里还有多少人呢？”袁氏正在厨房里边做凉皮，听到后边有响动，直接抬眼瞟了一眼。 “还有12个，我刚刚数了一下”春秋将手中碗里的酱汁倒入泔水桶，又把碗放进下好的水桶里准备拿去洗干净。 “妞妞，发现没有，这两天咱家铺子的人有点少嘞”袁氏若有所思的冲着春秋说道。 “嗯？没有吧”春秋歪着头，仔细的想了想，还别说，她娘这么一提居然还真有这事“娘，你还别说，最近两天的人确实比之前要少嘞，这是咋回事啊？” 袁氏也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算了，别想了”袁氏直接阻止春秋想要洗碗的动作，说道“你先别去洗碗，快把两份凉皮给柒号桌送过去” “诶”春秋听到后连忙松开水桶，然后用宽大的袖口擦了擦手里的水渍，端着凉皮往出走，心想着有空问一问过来吃饭的人，没准能发现什么？ “客人，您的凉皮，请慢用”春秋将凉皮放到柒号桌的两位年轻学子旁边，然后又想起了她娘之前说的事，忍了忍，小声问道“两位客人，最近可有什么新的吃食店开张了？为何我家铺子两天人来的少啊？”春秋仗着自己年纪小，也没有之前袁氏那么委婉，按理说铺子的人少无外乎就是有新的吃食更好吃或者有什么重大节日，以至于别人都去别出了，可是最近节日春秋是没听说过，那么就只剩下新鲜的吃食了，春秋心里纳闷，居然还有比她家凉皮还要好吃的东西吗？ 春秋的话说完，柒号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一个看起来秀气的学子开口说道“镇里最近倒是没有什么新鲜的吃食，只不过镇东头不远处也新开了一家凉皮摊子，和你家一样都做凉皮生意”秀气学子说完，没等春秋说话，夹起凉皮放进嘴里，接着说道“嗯，还是你家凉皮好吃，可比东头上卖的好吃多嘞，就算是贵点也值…”说完后，还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秀气学子一边吃一边说，丝毫不知道他说的消息给春秋带来了多大的震撼，春秋语气激动的直接问了出来“嗯？你是说…有人也卖凉皮？”不会吧，这才多长时间，就有人卖了？ “对啊，就在东头上卖来的，现在还有摊子呢，之前我同张兄去吃过，可没有你家的好吃嘞，不过确实便宜，大碗才五文钱一碗”坐在另一边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学子接着说道，说完还有些奇怪，看着春秋有些发白的脸色，怕对方担心又解释道“不过你不用担心，那家做的太难吃嘞，不管是什么都是你家的好吃，嗯，不用担心” “啊？没事没事”春秋被惊的一愣，随后扯出僵硬的嘴角，笑着说道“我没担心嘞，只是好奇，好奇，这凉皮可是我们杨家祖传的手艺，对方咋能知道嘞？”虽然春秋想要极力镇定下来，可有些抖的语气还是出卖了她。 浓眉大眼的学子发现的春秋的异常，和善的笑了笑，没有说话的安静吃了起来，不过另一旁的张姓学子却没有发现春秋的反应，顺口说道，“就是就是，不管是面粉还是黄瓜，都没有你家看起来新鲜”张姓学子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又吃了一口凉皮，夸赞起来“还是杨家铺子正宗啊，这味道…真不错”张姓学子说完，还兴奋的拍了拍桌子，弄得春秋有些好笑。心里也没之前那么紧张。 “那两位慢吃”春秋笑着说完，转身离开，想了想，还是跑进了厨房，决定将这件事告诉袁氏，这可是她们家铺子人少的直接原因啊。 虽然从两人口中得知对方做的凉皮并不好吃，可这也算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春秋都要忘了这是古代，哪有什么专利保护，就算有，后世大街上还不是到处都有卖凉皮的，所以这也给春秋提个醒，至少的心里有准备，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袁氏这边才放下菜刀，回头就看到闺女站在不远处正巴愣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将袁氏吓得一跳，好悬没喊出来，袁氏拍了拍乱跳的胸口，没好气的嗔了一眼春秋，笑着说道，“咋了，咋还回来了？” 春秋听后抬头看着袁氏，一脸认真的说道“娘，我知道咱家铺子为啥人少了？” “啊？为啥啊”袁氏听后直接顺口回了一句。 春秋看着袁氏那一脸快说快说的模样，心说这要是说出来她娘还不要炸啊，春秋对着袁氏眨了眨眼睛，随后笑嘻嘻的说道“咱家的凉皮有人在东头上卖嘞” “啥？”袁氏惊的直接喊了出来，随后神色有些慌张“妞妞你说啥？再说一遍？咱家的凉皮有人拿到东头去卖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啊？”袁氏说道最后，声音里满是不相信，这凉皮除了她家的人，别人根本不知道过程，如何能做的出来啊。 “是真的，娘”春秋说道“我是听来咱家吃饭的人说的，说是对方自己琢磨出来的，虽然不好吃，可确实是叫凉皮嘞，还比咱家卖的便宜呢，这两天咱俩铺子少的人都去那里吃去嘞” “哎呦，那可怎么办啊？到时候别人做出来了咱家还能卖的出去吗？”袁氏狠狠的剁了剁脚，直接急得到处乱转。 “娘，你别紧张，凉皮可不是那么好做出来的”春秋直接拉过袁氏的手，安慰道“而且，咱家的凉皮也就还能在做两个月，到时候黄瓜都没有嘞”春秋计算了一下，到十月份黄瓜也该下架，到时候天气越来越凉，凉皮也就不能做了。 “对啊，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袁氏听完春秋的话，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咱家的凉皮步骤这么多不说，就单说酱汁，也是用了不少，就算对方将凉皮做出来了，也调不出来一样的酱汁，那咱家还是有优势的啊”袁氏说道这里，语气一转“可是对方价钱便宜啊，怪不得这两天的人这么少，估计都是贪便宜去了，这样吧，我一会儿让你爹回一趟家里，告诉你奶一声，到时候咱们都降价一文钱，人应该都会回来…” 春秋听着她娘的分析，心里止不住的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他们家的凉皮好吃，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嘞，之前是因为整个黑山镇只有他们一家，贵点也就没啥，可是现在不行了，有人竞争，他们铺子就应该降价，这样不仅能将之前流失的客人都招回来，也能为了下次的吃食奠定点人气，要知道在过两个月天可就要冷了，火锅麻辣烫煮丸子也该运出来嘞。 “嗯，就应该这么办”袁氏越想越觉得不错，最后直接定了下来，准备趁着人少在和杨为柏说一声。 “娘，咱家就不能不让别人做？”春秋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你说啥？”袁氏低头看了春秋一眼，笑着说道“那可不行，这又不是啥秘密，再说人家没偷没抢，咱家凭啥不让人家做嘞” “…”春秋：好吧，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袁氏看着有些蔫的春秋，揉揉对方的小脑袋，安慰道“别担心，咱家做的好吃，秋儿做的酱汁更好吃，那还怕啥啊” “没事，娘”春秋声音有些闷闷的，她现在只希望对方做出来的时候不要太早，不管是洗面还是揉面，都是简单，如果真的有人能琢磨，必然是能做出来的，想到这里，春秋深深的叹了口气，唉，在古代挣钱还真是难啊！ 因为这件事的影响，春秋吃饭的时候都少吃了半碗饭，袁氏只当她是嘴刁了，不爱吃今天的韭菜。 吃完饭，袁氏就让杨为柏驾车赶紧回家，先把凉皮降价这件事告诉杨李氏，然后又把春秋准备的木板也让杨为柏带了回去，这种简单的菜单他们这房是记住了，那是在家里的几人不知道啊，袁氏趁着杨为柏回去有时间，直接让杨为柏教教他们，这样等到他们回来也不会抓瞎。 杨为柏连连答应，最后在袁氏的目送下赶着牛车回去了，一晚无眠，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杨为柏直接带来了杨李氏的口信，同意袁氏给凉皮降价的行为，不同于袁氏刚听到的时的慌张，对于仿冒的凉皮杨李氏早就有心理准备，等到杨为柏赶车回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杨李氏也没太过惊讶，古人的智慧都是不可小觑的，何况杨李氏活了这么多年，啥没见过。 “这么说娘是同意了？”袁氏听到杨为柏说完，心里还有些不信，直拉着杨为柏的手不断的确定真假。 杨为柏看着袁氏，笑呵呵的说道“是真的，娘还说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做就行，不用特意回去告诉她” 袁氏听后，笑得眉眼弯弯“那还真是不错嘞，这样的话，这两天少的人都能回来”袁氏心里计算了一下，虽然降价回减少凉皮的收益，可是比起收益，显然留住人是最主要的。 “对了，那还用特意告诉一声降价不，用不用像之前那样，我推着凉皮去集市上转转”杨为柏说道，袁氏直接笑着摆摆手，摇头道“不用，今天咱家铺子就直接降价，一会儿把木板上的价钱改一下，到时候人来的话直接少收钱就行，他们吃完一定会和别人说的”袁氏心里早就想好了，现在铺子这么忙，虽然因为之前“假冒”凉皮的事人少了，可也没有少多少，他们哪有这么多时间出去摆摊啊，直接等客人出去宣传不就好了。这也是秋儿说的，叫什么…效应来的？反正袁氏是记不住了。 还别说，袁氏简单粗暴的降价还真是带来的明显的变化，来的人更多了，之前因为东头凉皮便宜跟风过去的人也都跑了回来，虽然杨家铺子才降价一文钱，可也比之前便宜，多花一文钱能吃到好吃的凉皮，也没人委屈自己。 春秋一家又过上了忙碌的日子，虽然累，可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