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集团会议室里, 新的项目负责人汇报着最新的进程,沈商齐坐在会议桌右侧,手中捏着手机, 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项目负责人说得嘴巴都干了,却没有看到沈商齐抬一下眼睛, 他额头上的汗都忍不住滴下来, 恐怕是自己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好。
他忍不住提醒:“沈总?”
沈商齐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抬起了眼睛,察觉到自己的失神, 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说:“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一会儿。我刚才听了,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手表,发现才晚上九点左右,他于是捏了捏眉心,说:“不介意的话, 我们这就商量一下细节。”
项目负责人以前一直听说这个沈总个性锋锐,脾气十分暴躁不好相处, 所以刚才汇报项目的时候一直战战兢兢, 生怕有哪里讲得不好,可是此时看他这表现,居然与传言完全不同。
甚至也不是今天,一连这一个月, 他看到的沈商齐都与传言中的沈家二少完全不同, 他睿智沉稳却又行事果决,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老板他比他们这些属下甚至还要努力,这一个月里,他几乎就没有看到这位沈总在晚上十一点之前下过班。
所以当他对自己说出来这番话时,他有些惊讶,也有些意料之中。
项目负责人得到他这句夸赞,心中难免喜不自胜,当然连连应是。
沈商齐转回椅子,将手机放回桌边,手指却不小心划过了屏幕,停留在通讯录第一行的号码被点开。
屏幕跳转一下,号码居然骤然按了出去。
沈商齐心中一震,脑海中几乎瞬间空白了一瞬,手指却僵硬地按下了挂断。
屏幕重新恢复了一片安静以后,沈商齐却仿佛久久不能回神一般,脸色惨白,愣住了好久。
“沈总,您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沈商齐低下头,将手机静音放在了一旁,这才抬起眼看向项目负责人,说道:“没事,我们开始吧。”
将近一个小时的讨论结束,项目负责人收好自己的文件策划书,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沈商齐又微微有些出神。
他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拨出了一个电话。
他立马噤了声,站在了一旁。
却见他不知道听到了电话那边什么话,几乎是瞬间,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就见沈商齐居然踉跄了一下,猛地推开了面前的椅子,向门口处拔腿跑去。
他几乎能听到沈商齐刚才接电话时极力克制的呼吸声,像是突闻某种巨变的人,才会从喉咙深处才发出的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喘息。
*
沈商齐握着电话,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用力到指骨都仿佛要彻底碎掉。
他呼吸颤抖,几乎灭顶的恐慌将他要彻底湮灭,街道上猩红的路灯和无垠的夜色中,他的耳膜嗡嗡作响,车玻璃反着光,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发红的眼眶,可心底里有某种焦躁的声音催促着他。
快一点,要再快一点。
谢瑜。
这两个字出现在他的念头之中,仿佛烧红的烙印烫下来,痛到他灵魂都蜷缩起来。
前方的一个十字路口,黄灯闪了两下正要变成红灯,一辆黑色的卡宴疯了一样擦过侧面开进来的一辆奔驰, 在后方的车辆纷纷的喇叭抗议声中和一阵尖锐的轮胎声,直接冲过了路口的斑马线和红灯。
漆黑的一片视野中,速度快到他几乎能听见耳边车轮的尖锐摩擦声,沈商齐喉咙发紧,手掌颤抖一下,却听到一直未关的电话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传来清晰又模糊遥远的声音。
带着一丝电流的手机听筒中传来声音:还在抢救,不过情况不容乐观,您尽快赶过来……”
滴——
周围有尖锐的喇叭声响起,黑色卡宴的车胎擦着一辆货车弛过,伴随着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沈商齐感到无尽浓稠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朝着他压过来,他的耳膜仿佛被刺痛了一下,安全气囊朝他弹过来,他根本不能呼吸,一时之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玻璃碎片擦着他的眼角和额角飞过,有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流下来,沈商齐视线模糊中,他喘息着,眼前炸开了血雾,玻璃碎了的窗户灌进风来,他茫然地盯着碎裂如蛛网一样的窗户,耳边全是自己的呼吸声和喘息声。
忽然,他用力撞开已经变形的车门,将自己的车丢在身后,拔腿朝着医院方向跑去。
……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厅里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撑着洗漱台呼吸颤抖,水龙头下的一双手仍然在发着抖。
这么年轻的生命……
正在他思绪混乱地洗着手的时候,忽然听到医院大厅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什么被用力推倒砸碎的声音。
他心中一跳,连忙转过身出了门,却只见急诊室门口围了不少人,急救推床居然被生生卡在了门口,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冲向了急诊室,他身上全是血,西装裤腿处一道深深的伤痕横亘在小腿处,脸上和下巴上还有胸前的衣襟和衬衫上也几乎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脸上的表情极其狠戾,周边根本没有人敢靠近。
而几乎是在他赶过来的瞬间,急诊室的灯居然骤然暗下来。
那声音在一片寂静的大厅中格外刺耳。
沈商齐喉咙发干,几乎有些茫然,忽然他反应起来,抓住了门口的一个小医生问起来:“为什么灯熄了?”
“为什么灯熄了?是救过来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