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
楚瑜斜倚在案后, 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笑道:“怎么,宋将军这几日不是抱病在家吗?”
宋擎抬起眼看向楚瑜,似乎没有听懂他口里的讥讽, 声音平稳地道:“臣回京这几日感染了风寒, 这才迟迟没有进宫觐见陛下, 还请陛下恕罪。”
楚瑜打量了他片刻, 才说道:“是吗?朕还以为京中有什么让宋将军流连忘返,这才让宋将军不想进宫来见朕呢?”
宋擎重新低下头, 这次却没有再说话,只是下颌仍然绷紧, 原本冷硬的脸色更是往下沉了沉。
他低下头说道:“微臣不敢。”
楚瑜冷哼一声,抬了抬手,示意宣旨意太监重新宣读圣旨。
而跪在下位的宋擎却在听到圣旨的内容时脸色越来越冷,终于在听到楚瑜居然让他交出手中魏州军三分之二的兵力由秦霄统帅时猛地抬起了头, 他努力克制, 才忍着没有出声打断。
他已经听从他哥的话进宫来领旨了, 可没想到这昏君朝令夕改,不光要地还要兵, 简直是得寸进尺,欺人太盛!
只是他不明白, 楚瑜这究竟只是让他们表忠心, 还是根本就从没想过给他宋家活路。
如果是前者的话, 现在退让尚是为了自保。可若是后者,自己这样做无异于引颈待戮, 一步退让步步退让, 等到时候他们宋家手中再没有任何对楚瑜有用的东西, 退无可退,估计楚瑜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他们人头落地。
宋擎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向楚瑜:“臣不懂,陛下这究竟是何用意。”
楚瑜从案后站起来,走到了宋擎的身边,道:“宋将军毕竟年轻气盛,守城不比攻城,光是会些带兵打仗的本事可不够。秦将军对这方面还是更熟悉更有经验一些。朕想着你的性子倒是比你兄长要沉稳些,不过现在魏王谋逆一案尚在调查中,你这个做弟弟的若是能替朕和大楚守好漠南,也算是功劳一件。”
宋擎怎么会听不明白他最后一句的威胁意味,可是他今天如果让出了这一步,难道楚瑜就能放了他哥吗?
宋擎面色难看,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他倒是明白楚瑜为什么这么急着将他们宋家所有的兵力都调去漠南,又这么急于削弱他们宋家在京中的势力。
怪只怪他哥当初太天真了,一直没摆正位置,才让自己连累他们宋家被楚瑜忌惮至此。
若是只有一个楚瑜倒还好,他们倒还能赌一赌,可如今连萧骋都劝他哥不要再和陛下作对下去,这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们,如果此次再抗旨不遵,那就是欺君之罪,那他也帮不了他们宋家。
是的,如果自己抗旨不遵,在萧骋眼里他们宋家就是乱臣贼子,性质完全不同。
到时倒是不用等他哥的案子审下去,他们便坐实了逆臣贼子的身份,且不说楚瑜如何,就连萧骋也没有保他们的立场。
况且就算在京中,他手中的这点兵力也在萧骋面前不够看的。
更何况萧骋既然这样来劝他们,想必……在他眼里这恐怕已经是保全他们宋家的万全之策,毕竟不管他外如何忠于楚瑜,他们两家早已经是焦不离孟,唇亡齿寒的关系。
他总不能连自己的亲姐姐亲姐夫都不管了,他更是不可能不明白,这件事本来就是楚瑜对付他们宋家的一个借口,即使他没有同楚瑜撕破脸皮,心里恐怕也多多少少有了一些芥蒂。
这也是他今天会过来的原因,可是他没有想到,楚瑜居然狮子大开口,居然想要他们宋家三分之二的兵力。
但即使不愿意,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正在他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候,楚瑜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说道:“不急着回答,朕倒是可以给你两天时间慎重考虑下。不过,漠南那边的秦将军可还是等着将军前去驰援。”
楚瑜说完这句话,低头看了他一眼便抬脚出了御书房,姿态中有一种胜券在握的笃定。
宋擎也忽然明白了楚瑜这些天为什么迟迟对自己没有动作,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他哥的性命做要挟。
他只是在等,等着萧骋的表态,等萧骋明知这不过是一场陷害,仍然不会反的表态。
只要萧骋不反,他们宋家便只能步步退让,可又偏偏因为萧家和宋家的特殊关系,注定楚瑜没有将他们宋家逼上绝路,不入穷巷,他们就没有釜底抽薪的决心。
这场阳谋的亏,他们宋家或许还真的吃定了。
*
一个月后。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候府之外,萧骋匆匆赶过来,脸上却带着明显的欣喜。
四喜挑开帷帘,对里面的人道:“陛下,到了。”
楚瑜低慎从马车里走出,还不等身旁的宫人拿矮凳,就见萧骋已经上前一步在楚瑜面前抬起了一只手臂。
旁边的奴才们也识相地给他让路。
“臣扶着陛下。”萧骋自告奋勇,似乎很愿意做这些事。
楚瑜眉梢一挑,从善如流扶着他的手臂下了马车。
萧骋等他站稳便要收回手,却见楚瑜微微一笑,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扯住了他的手,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宋擎那臭小子居然当真乖乖去了漠南,这倒是让朕没有想到。”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萧骋脸上一热,却没有后退。侧过脸一双眼睛定定地看向了楚瑜,反捉住他的手,低声问道:“那陛下这下可放心了?”
楚瑜盯着他片刻,却说道:“这可不一定。最让朕不能放心的人现在可是在朕的面前呢。”
萧骋一愣,楚瑜见他这样又笑了笑说道:“萧子川,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刚才不过是在同你开玩笑呢。”
萧骋这才抬起眼睛,看着楚瑜神情有几分严肃地说道:“这种玩笑陛下以后可不要再开了。”
楚瑜随口应了声,他今天的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连带着萧骋心情也好了一些,原本心中那一点莫名不安的念头也很快被驱散了。
两个人一起用了饭,一切都是按照楚瑜的喜好,但不知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萧骋见他吃的实在太少了,心中担忧,便又让下人去云来楼买了些平常楚瑜喜欢吃的点心,央着他又多吃了两块。
可糕点毕竟涨胃,吃得多了也不好就这样立刻躺下休息,两个人便沿着候府后院的小道走路消食。
萧骋替他拂开前面伸出的花枝,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宋家这次的忠心想必陛下已经看见了……”
楚瑜冷笑一声,却毫不留情地打断道:“宋家倒不是对朕忠心,只不过是忌惮你昭阳侯而已。”
萧骋听他这么说,心间一凛,原来楚瑜都知道他去见过了宋盏。
楚瑜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萧骋说道:“说到底这事朕倒是要谢谢你。”
“陛下……”
“朕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朕早就说过这桩案子已经交由内惩院了,朕也无权插手。如若与他宋盏无关,难道房屹还能冤枉他吗?”
萧骋心想楚瑜果然并不是真的要宋盏的性命,心中一松,这才微微一笑说道:“那臣明白了。房大人公正廉明,这桩案子交给他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楚瑜却觉得他这一番话有些奇怪,似乎是理解错了些什么,但是他也懒得去解释了。
毕竟剧情走到这一步,魏王这个炮灰也差不多可以下线了。
楚瑜看着时间,心里想着现在差不多毒药已经送过去了吧。
真好,这么快就可以领盒饭。而他还要兢兢业业继续打工,能够提前下班的炮灰真是让人嫉妒啊。
……
兰殿里。
楚瑜靠在贵妃榻上,捂着肚子生无可恋。他想一定是中午在萧骋那里吃坏了,就他府上那条件,厨子的水平也不知道过不过关。
【是你自己嘴馋,非要吃栗子糕,还吃这么多。我都提醒过你了宿主大人,白月光的一大buff就是破布娃娃一样的身体,惹人怜爱。】
楚瑜喝了口热茶,恰巧此时门被推开,一名黑衣侍卫走进来,甚至没有行礼,径直走过来在楚瑜耳边低声说道:“陛下,内惩院那里传来了消息,说是人已经彻底咽气了。”
“昭阳侯和昭平郡主已经得到了消息,现在已经赶过去了。”
楚瑜神色淡淡,无波无澜:“消息倒是快得很。”
“那毒无色无味,就算是太医也瞧不出半点不对,外人看来就是得了急病暴毙而死一样。”
楚瑜微微一笑,将茶杯重重放下,对他说道:“对了,魏王和昭平郡主有一个儿子?朕记得没错的话,如今四岁了?”
“等到趁着魏王府现在乱得差不多了,把人接过来吧。”楚瑜感叹道:“可怜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父亲。”
等到那黑衣侍卫走后,楚瑜才转头对四喜道:“替朕更衣。”
看看热闹去。
四喜却犹豫道:“陛下身子不适,还是歇着吧,更何况这时候……”
楚瑜却笑了笑,转眼看着他说道:“谁说朕身体不适了,朕现在可是好得很。”
四喜眉间的忧色却更浓,他低声道:“容奴婢多嘴一句,宋家既已经对陛下构不成任何的威胁,陛下又何必如此,若是昭阳侯知道了,恐怕反而是个大麻烦。”
“旁人也是像你这样想的,可朕毕竟没有任何理由杀他。”楚瑜唇角的弧度更深:“你觉得昭阳侯想不到这一点吗?”
“他这么莫名其妙死了明明对朕也没有半点好处,但全天下的人第一个猜疑的就会是朕,真是得不偿失啊。”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还要?”
楚瑜看着窗外的夜色,目光中涌上浓烈的恨意,冷笑道:“因为朕说过了,朕要让楚珞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一切,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就可以领盒饭。而他还要兢兢业业继续打工,能够提前下班的炮灰真是让人嫉妒啊。
……
兰殿里。
楚瑜靠在贵妃榻上,捂着肚子生无可恋。他想一定是中午在萧骋那里吃坏了,就他府上那条件,厨子的水平也不知道过不过关。
【是你自己嘴馋,非要吃栗子糕,还吃这么多。我都提醒过你了宿主大人,白月光的一大buff就是破布娃娃一样的身体,惹人怜爱。】
楚瑜喝了口热茶,恰巧此时门被推开,一名黑衣侍卫走进来,甚至没有行礼,径直走过来在楚瑜耳边低声说道:“陛下,内惩院那里传来了消息,说是人已经彻底咽气了。”
“昭阳侯和昭平郡主已经得到了消息,现在已经赶过去了。”
楚瑜神色淡淡,无波无澜:“消息倒是快得很。”
“那毒无色无味,就算是太医也瞧不出半点不对,外人看来就是得了急病暴毙而死一样。”
楚瑜微微一笑,将茶杯重重放下,对他说道:“对了,魏王和昭平郡主有一个儿子?朕记得没错的话,如今四岁了?”
“等到趁着魏王府现在乱得差不多了,把人接过来吧。”楚瑜感叹道:“可怜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父亲。”
等到那黑衣侍卫走后,楚瑜才转头对四喜道:“替朕更衣。”
看看热闹去。
四喜却犹豫道:“陛下身子不适,还是歇着吧,更何况这时候……”
楚瑜却笑了笑,转眼看着他说道:“谁说朕身体不适了,朕现在可是好得很。”
四喜眉间的忧色却更浓,他低声道:“容奴婢多嘴一句,宋家既已经对陛下构不成任何的威胁,陛下又何必如此,若是昭阳侯知道了,恐怕反而是个大麻烦。”
“旁人也是像你这样想的,可朕毕竟没有任何理由杀他。”楚瑜唇角的弧度更深:“你觉得昭阳侯想不到这一点吗?”
“他这么莫名其妙死了明明对朕也没有半点好处,但全天下的人第一个猜疑的就会是朕,真是得不偿失啊。”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