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一老者对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男子,大发雷霆,“这事老夫绝不能做!不,老夫根本破坏不了。
术数协会内部的新制度已被朝廷广而告之,协会里的所有人经过上一次的斗数之后,早已默认了新制度!
老夫如何能破坏得了?恕老夫无能为力,你另觅他人吧!”
对面那男子面色不变,“想想您那刚成婚的曾孙,听说您曾孙媳妇已经有了,您老人家几代单传,在下也不希望您在这么一大把年纪的时候,断子绝孙!”
“你?”老者气得全身发抖,“十几年前你用老夫曾孙威胁老夫,现在又用重孙要胁老夫?你们都不烦的吗?”
那男子一边嘴角轻翘起,并不动怒,反而带着几分悠闲,“不烦!有用的威胁,再用多十年也不烦!”
老者气得说不出话来。
“在下等着您老人家的好消息。”那男子并不将老者的愤怒看在眼里,淡淡扔下这句后,转身离去了。
留下的老者满面悲哀,这何时才是个尽头?
贼子何其可恨,连死都不让他死,非要将他利用透彻才甘心!
老者拳头紧握,心中悲愤,恨不得将其生生撕碎,可转眼想到自己还未出世的重孙,满心的愤怒只能化作阵阵悲凉。
——
纪子期听从了杜安杜喜的建议,决定将总账之事继续查下去。
并且将查账之事转为暗处,去到户部之后悄悄默记下有疑点的地方,回到蒋府后逐一写出来,最后再按自己的方法制成新表分析问题所在。
明面上仍然装出不想查账的神情。
除了将此事告诉了蒋灵之外,纪子期谁也不告诉,包括知情的小雨。
也包括请她去的林大人,还有新认的外叔祖范铭意。
在不知道谁是内鬼的情况下,越少人知道,这件事越能有效进行。
林大人当日进宫将此事告知了皇帝陛下后,皇帝陛下果然大怒,下令御林军全力搜查现在京中的江湖中人,稍有可疑者,立马抓回交刑部查问。
一时间,整个京城大街小巷里鸡鸣狗盗之事少了不少。
谁都害怕本来只是一三流子混混,若在这两天犯了事,被御林军抓住送到刑部,那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京中的江湖中人也一下子散去了不少,身为江湖中人,谁身上都会有一两件说不清道不明的案子在身。
在这节骨眼上,还是先避避风头再说。
纪子期将时间又分成了术师协会、兵部、户部,并且去户部去得晚,走得早。
林大人看着她欲言又止,想起纪家那几个可爱的小家伙,不得不接受了纪子期的选择。
倒是范铭意当着她的面,道了一声:“可惜!”又表示支持她的选择。
——
杜峰收到纪子期来信的时候,正在同各将军商讨军务。
前几日兵部寄来了纪子期写的关于如何破坏对方投石机的方案,杜峰立马安排下去,加紧训练,两三日下来,成效不错。
今日的会议,便是因收到探子回报,西羌连城大将军军中已收到了第一批约三百两的投石机,大军悄悄向前移了十五里。
这代表着西羌大军随时会发动进攻。
除了纪子期的方案,兵部崔大人还写明了后方军需物资、军力等调动的安排。
若无意外,东部杨家军中调过来的物资约在五日后可达,户部物资,约在二十天后可分批到达,正好填补天水军粮草署的缺失。
有了后方的大力支持与配合,各营将军激动异常,对接下来的战事充满了信心。
当门外侍从小丁报“将军,杜府杜安来信”时,杜峰以为是关于朝中或杜府相关事项的汇报。
趁着小歇的空档,杜峰撕开了信,边喝茶边拿起放在上面的折起来的信。
打开一看,立马将口中的茶水噗地一声,尽数喷了出来,剧烈地大咳起来。
然后迅速将手中信一折,塞入怀中,好似从未收到过一样。
抬起头,有人惊呼:“将军,您流鼻血了!”
帐内一行人手忙脚乱,有的人去找军医,有的人去找干净的布,有的人去打水。
杜峰从未如此狼狈过。
纪子期,等着爷回去,看爷如何治你!他暗中咬牙切齿。
军医很快过来了,把把脉后道:“没什么事,年轻人火气旺盛了些而已!”
在座的各位将军,均是过来人,一听之后恍然大悟,了然地看了眼杜峰。
饶是杜峰脸皮厚,被几个将军用那种眼光上下瞧了瞧后,也不禁觉得面上有几分发热。
可是当他回到帐中,看到另一封折成心形写满了“杜峰,我想你了”的信时。
满身的火顿时消散,一片缠缠绕绕的柔情像蜘蛛网一样从心中升起,将那颗跳动的心网在了其中,动弹不得。
只想生出翅膀飞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轻道:“期期,我也想你!”
杜峰心中默念道:期期,我也很想你!等着我回来!
——
除了减少去户部的时间外,纪子期还增加了休闲的时间。
例如,同田礼等人一起去可免费享用一年的临仙居。
“田师兄,师妹见各位师兄们这些日子准备资格考试这么辛苦,想约各位师兄一起去临仙居透透气。”
纪子期微笑道:“学习之道也要松驰有度,一味苦学,精神紧张压力大,难有进步。”
田礼等人久未研习术数,许多已经生疏了,这一次的资格考试时间紧迫,众人只得加紧练习,自是苦不堪言。
听纪子期这一说,一来觉得甚有道理,二来想起秦娘那娇媚入骨的风情,心下有些飘飘然,便都同意了。
一群人约了明日午时过去。
纪子期是直接从户部过去的,她跟林大人告了假。
林大人虽然接受了纪子期在总账一事上的退让,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认同纪子期对此事的态度。
若不想查,直接说明不想查,或查不出,提出退出便是。
可她现在还是偶尔来一会,去转个圈,喝两杯茶就走了。
如今这算是什么意思呢?
做做样子给陛下看,表明她虽受到了胁迫,还是愿表衷心?然后私下阳奉阴违?
林大人对纪子期一向十二分的满意,但经过此事,多少有了几分不满。
作为长辈,他当着纪子期的面,虽未明说,但那神情却说明了心中所想。
纪子期自是明白,可又不能跟林大人说明,只得能避开就尽量避开。
逼不得已要去打招呼,也尽量快点走人。
好比今日,她跟林大人告了假,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就快速告别出了门。
因着临仙居里隐藏的未知的危险,这一次杜乐陪着纪子期一起进了听荷间。
听荷间即是上次纪子期等人第一次来的,那间外面满是荷花的雅间。
进得雅间,一阵凉意袭来,带着淡淡荷香,沁人心鼻。
纪子期来得晚了些,一进雅间便拱手道歉:“田师兄,各位师兄们,对不住,师妹来迟了!”
然后感觉有道炙热的眼光粘在她身上,一抬头,对上黎渊似笑非笑的眼。
纪子期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几分,“杨师兄,你也在啊,好巧!”
旁边的田礼哈哈笑道:“纪师妹,惊喜吧?师兄想着大伙许久未见过杨师弟了,你二人又是同门,便托人送了口信约了他出来。”
纪子期跟着呵呵笑。
惊就有,喜就没有!黎渊住在皇宫,田礼又不知情,也不知他托的何人送的口信,又是送到哪里去的。
“田师兄好本事,居然连杨师兄住哪都知道。”纪子期轻笑一声,语气却淡淡。
黎渊一手握着茶盏,眼睛看向她,毫不掩饰,“是师兄主动告诉杨师兄的!师妹太忙,想见上一面太难。
所以师兄前几日便跟田师兄约定,若日后大家相聚的时候,可约上师弟我一起。”
纪子期呵呵两声,不再言语。
席间只剩下一个位置,正在黎渊左手边。
纪子期不想让人看出二人之间的纠缠,装作若无其事带着浅笑走了过去。
杜乐名义上还是下人,因而并未有安排他的位置,便站在了纪子期身后。
他虽未见过黎渊,却知道杨成便是大皇子黎渊。
看着他眼光毫不避讳的盯着自家未来少夫人,眼里发着绿光,杜乐心中有些气愤,但碍于身份不敢造次。
何况黎渊身后还站着一位武艺高强的阿二。两人并未交过锋,但从对方暗中流露出的气息中,均能感受到对方的强大。
秦娘虽对纪子期有着莫名的敌意,却并不是吝啬小气之人,从厨房端上来的菜品便可看出。
按他们上次来这点菜的价位来估算,这一顿最少三千两以上。
田礼等一众师兄弟,对秦娘印象更好了。
免费的饭菜不吃白不吃,加上她和秦娘始终会是对立的两人,纪子期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大吃了起来。
丝毫不顾及形象,当旁边黎渊的不存在般。
正吃着间,黎渊突对身后的阿二道:“去,跟厨房说,加一份藕尖,师妹爱吃。”
纪子期顿时一口菜卡在喉间不上不下,黎渊体贴的将茶盏推到她面前,“师妹,怎么这么不小心?来,喝口茶。”
语气间的宠溺和亲昵让席间一众师兄弟傻了眼。
纪子期端起茶盏快速喝了两口,咽下口中的饭菜,呵呵笑道:“谢谢杨师兄,有您这样亲如哥哥的师兄真是师妹的福气。”
哦,原来两人亲如兄妹,那就难怪了!田礼等人恍然大悟。
听说纪师妹定亲都快一年了,和杜将军感情也好得很,以二人的年龄,估计最迟今年年底或明年就要成婚了,定不会再和外人纠缠不清。
两人同属古夫子门下,朝夕相处大半年,亲如兄妹也说的过去,而且纪师妹一看就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
这一想,众人都有些羡慕起黎渊来:我也想有个这么聪明伶俐的妹妹!
纪子期以为她这一说开之下,黎渊会有所收敛。
哪知黎渊被纪子期堵了之后,反而干脆做出一副好兄长的样子,大大方方的给她夹菜。
“师妹,试试这个”,“师妹,这个不错,来,师兄给你夹一个!”
看得身后的阿二目瞪口呆,一旁的杜乐白眼直翻。
这一来,纪子期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只得放下筷子,淡淡微笑道:“杨师兄,师妹饱了。”
席间只纪子期一个女子,加之刚刚纪子期也说了两人亲如兄妹,所以黎渊对她特别照顾,众人也不以为然了。
吃到差不多时,秦娘来了。
同上次一样的浅色长衫,包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肌肤,然天生媚骨,浅浅一笑,即酥软了席间众男子的心。
身旁的黎渊倒没多大变化,好似只是见到了一个普通的女子,倒是让一旁的纪子期有几分刮目相看。
再一想,黎渊的反应也算正常。
皇宫大院内什么样风情的美人儿没有?
秦娘在民间来说算得上绝色,但若放入皇宫内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中,怕也算不得顶出众。
纪子期觉得黎渊的反应正常了,秦娘却略愣了愣。
来这临仙居的男子,虽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但多少初见时都会露出几分惊艳的神色。
眼前这俊美中带着几分贵气的男子,倒是有几分与众不同。
秦娘心下微动,面上带着笑,“田公子,您旁边这位公子看着有些眼生,好似上次并未来过,不知如何称呼?”
“这是术师协会类的杨师弟,”田礼介绍道:“这位是临仙居的老板娘秦娘。”
“杨公子好!”秦娘眼波慢慢转向黎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纯情与妩媚共存,好似会说话般,暗藏着无数的欲语还休。
连只是在一旁看着她的纪子期,都有几分心跳加速,何况是她正眼看着的男子。
黎渊却只是淡淡从鼻腔溢出了一声嗯。
那明显的疏离和冷淡,让席间所有人一愣。
秦娘两次受挫,虽心有不甘,却也识趣的很,不再纠缠。
田礼同样感受到了黎渊无形中的冷漠,看着秦娘有些僵硬的脸打着圆场道:
“秦娘,上次那个游戏木板还保存着吗?就是纪师妹玩到八千一百九十二的那个游戏。”
“田公子特意要求保留,秦娘自是不敢不从!可是需要秦娘命人拿出来?”秦娘面色已恢复如常,下巴微扬,娇笑道:
“不过各位公子现在不是正准备术数资格考试吗?还有心情玩耍游戏?若因此而耽误了各位公子的正事,可是秦娘的罪过了。”
“无妨无妨,纪师妹说了,劳逸结合,既然出来玩,就得放开来,玩个痛快!”田礼哈哈道。
“看来纪小姐在各位公子心中甚有威望啊!”秦娘跟着笑道,话语中的意思意有所指。
这话似褒又似贬,略有几分挑拨之意,一群大男人,对个小娘子说的话,言听计从,也太丢人了吧!
田礼等人丝毫不以为然。
纪子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不说,而且身份高过他们,天份高过他们,为人又谦和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