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陌齐在众人的视线中选择了回到帐篷里,却在当天夜里留书一封,独自一人打马回京。
风雨兼程几日夜后,当赵陌齐终于赶回丞相府时,赵翟已经入殓了,只是管家记挂着赵陌齐不能见到自己兄弟的最后一面,因此才将封棺一事拖了又拖——好在正值冬日,停棺等上几日倒也无妨。
“大管家,这二少爷都没了,丞相大人咋还不回来呢?人不回来便罢了,连封回信咋都还没有呢?”守夜的家丁小四跪在火盆旁,一边烧着黄纸一边对着管家埋怨起赵陌齐来。
管家赵叔正跪在棺材的另一头,他也是两眼通红十分悲伤——府上没了二少爷,除了丞相赵陌齐,最伤心的人应该就是这个赵叔了。他听见小四说的话,抬头回道:
“丞相大人是去锦州平定叛乱去了,可不是游山玩水一般,想回来就回来——兴许,锦州事忙,丞相大人他·······也无暇分身啊!”
“可是再怎样也要回来看看·······看看二少爷吧?再不回来可就永远也看不到了·······”
赵叔自然也是盼着赵陌齐快点回来的,可是,国家大事在前,想必丞相大人也是身不由己的吧?
两人说完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烧着元宝、黄纸等物品——人死不能复生,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烧些纸钱,让二少爷在那头能过得好些。
正当时,大殿里那未上栓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小四闻声一抬头,便看见来人一身雪白长衫,身上裹着一件月白大氅,鬓发间还结着霜花,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狼狈形象,却难掩那一双漆黑的凤眸,闪着悲戚的光·······
“丞、丞相大人!”小四看见赵陌齐后喊道,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赵陌齐轻轻解了大氅,任其滑落在地。此时他的眼前只有那一副红木棺材,静静地停放在大堂中心——真真儿是扎眼!
“丞相大人!您终于赶回来了!二、二少爷他·······”赵叔见到赵陌齐的那一瞬间,心伤难以抑制,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此时早已哭成个泪人了。
赵陌齐不语,只慢慢的走向了棺木旁,这步伐从不曾如此艰难过!
自赵叔见到赵陌齐的第一眼起,就从未见过他流过泪的样子,可是今日的丞相大人,在低头看见躺在棺木中神色安详的赵翟时,竟身子一晃扶着棺木泣不成声!
子析!
赵陌齐心痛至极,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丞相大人,节哀啊!”
赵叔上前,虽然自己也还在哭泣中,却依然安慰起赵陌齐来。
“赵叔。”
“哎,丞相大人请说。”
“究竟发生了何事?”
赵陌齐自接到赵叔消息之日起就一直在想——陈乐云究竟为何要派人杀掉赵翟?
赵翟与她无冤无仇,如今更是久居丞相府,不曾接触过皇宫事务,却为何会招来这杀身之祸?
“丞相大人有所不知,二少爷之所以会遭此毒手······全是因为有人要还皇贵妃啊!”
赵叔抹了抹眼泪,事无巨细的将自己所知晓的情况全部告知了赵陌齐,赵陌齐听后,这才明白——原来赵翟是为了保护卓乙雪才······
“那皇贵妃现下如何了?”赵陌齐问道。
“皇贵妃她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可怜了娘娘肚子里的皇嗣了······”
赵叔这样一说,赵陌齐便明白了——小雪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是没了。
呵,果然是心狠手辣的陈乐云,下起杀手来竟连自己的亲孙儿也不放过!
“赵叔,明日封棺,便由你来主持——让子析早点入土为安吧!”
赵陌齐单手扶着赵翟的棺木,低头对着里面的人看了又看,始终是不忍离开。
“丞相大人,老奴知道了。”
赵叔点头应了之后,察觉到赵陌齐的疲惫,于是赶紧劝说道:
“大人定是连夜赶路,车马劳顿,又如此伤神,这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大人还是早点休息吧,老奴命人去备些热水,好让大人洗洗尘!”
赵叔转身欲出去准备,却被赵陌齐喊住:
“赵叔,不用了,我——即刻就走!”
赵陌齐说完,又再看了眼赵翟,然后摘下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放在了赵翟的胸前——这是卓乙雪曾经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戴着。
如今将它留下陪子析,既是代表他也是代表卓乙雪——子析能为小雪送命,定是愿意让她陪着的吧?
“丞相大人!这夜深露重的,您也才刚刚到家,怎的这就要走?”
赵叔满以为赵陌齐此次回来至少会住上几日再走,不曾想竟连水都不喝一口就要离开了!
赵陌齐不曾回答,只是命赵叔道:
“我走之后你们先安葬好子析,也不要等我回来了,赵叔,你便遣了这一大家子,大家各奔东西去吧!”
赵陌齐话音刚落,赵叔险些站立不稳,急道:
“何为‘各奔东西’?难道是丞相府······不要我们了吗?!”
赵叔大半辈子都献给了赵家,如今突然要遣散了这一大家子·······这叫他如何不痛心?!
“赵叔,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也该做个了结了。”赵陌齐看着赵叔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