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陵和宋琬拐进右边的小路后，他们并未沿着小路直行太久，相反，只走了不到一里的路程，他们勒马踏着灌木丛隐进了树林。而现在，他们正悄无声息的躲在一个可以俯视小路的高地上，借着树丛的掩映看见一直在追捕他们的那群差役从下面飞速策马而过。 “所以说，他在清平县干到这个年纪还只是个小捕快，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宋琬拉着缰绳让马掉头，两人从高地上下来，沿着小路往回走了一会儿，转进了一条不甚起眼的林间小径。 这条路是宋琬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发现的，路口很窄，一眼望过去也只能看见茂密的树林和高低错落的灌木丛。若只是路过的时候随便一瞟，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不过是道路旁边一块再正常不过的空地。 沈长陵跟着宋琬走进去，发现里面的确是一条可容一人驾马而行的小径，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当时是怎么发现这条路的？”在他的认识里，宋琬并不是那种好奇心极强，喜欢去到处探索秘道的人。但单从外面看来，这又的确不像随便看看就能发现的路。 “机缘巧合罢了。”宋琬答。“我那天路过这里的时候，刚好看到外面那块空地上面有一对泥脚印，但是从泥土的颜色上看，并不是这边的黄土，而更像是云山那边的红土。” 沈长陵想了想，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那人是从这条路上过来的，只是刚巧在那块空地上停留过呢？这样也可以留下泥脚印吧。”他询问宋琬，对于推理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东西，他一向不怎么敏感。 宋琬瞥了他一眼，沈长陵感觉她的眼神中隐含着浓浓的鄙视：“脚印只有一对，鞋跟并在一起，是站姿。” 能在路面上留下泥土的脚印，说明鞋底沾着的泥巴一定是湿的。既然是湿的，那就没道理不在来路上也留下相同的脚印。即使那人跟他们一样，是骑马来到这里，然后下马休息时留下了脚印，那当他在翻身下马时，为了保持好平衡，两脚的间距会较大，也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而至于坐车过来的，试问有哪位坐得起马车的人会能忍受穿着一双泥印斑斑的鞋到处走？ 既然不是沿小路走过来的，也不是骑马或者坐车过来的，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就是这里还有另一条路，并且这条路很可能就通往云山。 “不仅如此，我还考虑到验证的成本和收益。如果那里真的有一条路的话，对于我们将是一个极好的助益，而我只需往里面走两步就可以知道这一切是否可行。” “行吧。”听懂宋琬的思路并不困难，但沈长陵知道要是自己肯定想不出来，他也懒得动这个脑子。“反正你说得都对，我听你的就好。” 听到这话，宋琬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我不一定每次都是对的，我也会犯错。”她纠正沈长陵的话，“所以——” “所以我还是得学会自己动脑子分析，这样就可以给你做佐证，从而让我们共同做出的决策更加正确，也更有可执行性，对吧？”沈长陵接上她的话，顺溜得好像特意背诵过一样。已经听宋琬说过无数遍的沈长陵表示，他想不记住这话都难。 不过记住是一回事，听话却又是另一回事。 “那我要是分析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结论，你拿来它们佐证岂不是会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他玩笑道。“我听你解释一下就好了，要真的有问题，我倒还能听出来。” 沈长陵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在他们两人合作的过程里，一直是宋琬负责分析策划，而他负责执行。他虽不会推理，却十分擅长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这也弥补了宋琬在交际和搜集情报方面的不足。 这个月以来，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各司其职，合作十分愉快。 “但是……”宋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骑马上前的沈长陵的动作打断，“没什么但是啦，”他隔着斗篷的帽子揉揉她的头，笑嘻嘻的说道，“要相信你自己的实力。” 宋琬咬唇，默默的歪头避开沈长陵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沈长陵刚刚的动作让她有些心跳加速。 “云山快到了，我们加速赶过去吧。”她随便提了个建议转移话题。“林冽他们应该等急了。” 林冽是他们的联络人，这几天都待在云山等着他们。官府的人得到的情报其实没错，他们的确有一个接头的同伴在天水县城中，负责的就是把他们带来的赃物迅速倒卖到黑市里边。但官府得到的情报并不完整，这就导致了一个关键性的缺漏—— 赃物从他们手里流到天水县城接头人的过程里，中途还要再经过一个人转手，这个人就是现在正在云山等他们的林冽。 “你说那群人在门口设卡搜查那么久，都没有搜到那个玉如意，最后在拍卖场上看到它的时候，会是什么样个表情？”沈长陵坏笑着说道，显然这样耍弄追兵让他感觉十分有趣。 但宋琬并没有跟着笑，相反，她现在的表情十分严肃。“不管怎样，这终归是犯法的行为，我们还是得加快速度，尽早拿到证据，然后就离开。”她的语气相当认真，听不出一点玩笑的意思。 沈长陵无奈的耸耸肩，宋琬对于遵纪守法一直有种别样的执着，他早就习惯了。“知道啦。”他顺着她的意思说道，“我知道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做什么，我不会耽误时间的。” 不过他的神情显然暴露了他的态度。认真来说，如果不是官银的那个案子在催促着他的话，沈长陵还挺想一直那么当游侠当下去的。是“游侠”，不是“盗匪”，他们其实是在行侠仗义，做的是好事，这就是沈长陵对于他们现在所行所为的认知。 没等宋琬对此表达她的不满，沈长陵指着前方的村庄止住了她的说教：“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