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霞仙子曾是倚天的散仙,渡过天劫成功飞升后位列了仙班。基于同门之谊,所以对炼妖师他们非常客气。她接过盛放两具雪貂尸体的水晶棺,不免长长叹了口气:“这两个孽徒。我闭关不过三月,就出这样的大事。”连风月说道:“一切困噩劫难,都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只可惜没有渡过。仙子也不要太悲伤。”月霞仙子叹着气摇摇头,问道:“可寻到下手之人?”“不曾。”连风月想了想,说道。“此事人为的可能性很大,真追究出个所以然来,恐怕也是不好处置。”月霞仙子想了想,也明白过来连风月的顾虑。这两个孽徒,一个攻击过靖宁侯,另一个攻击过香香,论起来都是犯了不赦之罪,为她们追查凶手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如意死了,冰儿这丫头为什么不带她回山,反而要在外面晃这么久?莫非她有线索,想为如意报仇?”香香听得怔了怔,说道:“仙子,如意夫人死后,很快冰儿也出事了,前后最多只差了一天啊。如意夫人攻击了侯爷,被赶到的师兄打伤逃了出去。冰儿是想带她回篷莱山的。但是城里下了禁令,她们出不去,为此她还找过香香帮忙的。但是没想到如意夫人当天晚上就被人害死了,然后第二天,冰儿也……”月霞仙子听得蹙起了眉,说道:“不对。我收的弟子,都在我的挽月宫长生殿里点有一盏长命灯。我收到昭华壁尊的传讯,出关去看的时候,如意的灯已经枯竭了,说明她死了至少有一个月以上的时间了。而冰儿的灯,还留有余温,说明是刚刚熄灭的,怎么可能只差了一天?”香香呆住了,如果正如月霞仙子所说的,如意夫人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那么前几天她见到的如意夫人,又是谁?难道是冰儿在骗她吗,那个根本就不是如意夫人?正惊愕间,听得连风月说道:“一个月前,那就是还在京城的时候……”香香闻言,悄悄地把目光转向了靖宁侯。如今冰儿也死了,当初在京中发生的事情,也就只有靖宁侯才知道了。靖宁侯察觉到相继看过来的目光,心里隐约有些不悦,说道:“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再提。最近事多,精神不太好,你们聊吧,我先失陪。”说完,就丢下一屋子的客人,走了。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奇怪,吴管家尴尬地打着圆场。连风月笑着说道:“侯爷的脾气我多少知道些,我去探听探听,香香师妹陪仙子到花园里走走。虽然蓬莱美景甲天下,但南国风景,却还是另有一番特色的。”月霞仙子明白连风月的意思,也便承了他这个情,跟着香香他们到了后花园。香香来靖州也才没多久,也不能为她介绍什么,干脆便说起她与冰儿相识的事来。“我与冰儿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师兄说她攻击我,我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的。”说到此事,香香就有些黯黯的。“如意夫人执迷不悟,不理她,还对她恶言相向。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在侯府装神弄鬼,希望唤醒如意夫人。在如意夫人出事的第一时间赶来接应,还冒着被抓的危险,到侯府来找我帮忙……”月霞仙子回眸看了香香一眼,说道:“难得你这么相信她。”说罢,她往前走了几步,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她们俩个竟出这样的事情,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么多年,我是看着她们过来的。冰儿心思是活泛了些,心地却是极好的,待人也真诚。如意喜静些,却也是个明白人,不至于与王侯相恋。若反过来,是冰儿惹上这祸事,如意屡劝她不听,我倒还相信些。断不可能冰儿都明白的道理,如意倒不明白了。”听月霞仙子的话,似乎对这件事情也颇有疑虑。香香是见过如意夫人的,觉得她的性情有些倨傲和暴躁,就冲着她当初对她和冰儿说的那些话,也万万地称不上是知大礼,识大体的。这当中的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香香与月霞仙子都在思考同一个疑问,炼妖师便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在想。大约半个时辰后,连风月过来了,引了大家到亭子里坐了,才说起从靖宁侯那打探来的消息。靖宁侯与如意的第一次相遇,并非是冰儿说的那样,是在游湖的时候遇见的,而是在此之前的三天,安国公在西街办的书画会。靖宁侯受邀前去,在席间看见如意。只觉得美若天仙,不似凡人,便起了心思,借赏画之机出言调戏,却被如意厉言训责。不想三日后的游湖再会,她却暗送秋波,频频示意了。月霞仙子听罢,叹道:“唯恐,那个时候,如意便已经遇害了。”香香不由有些惊愕:“那,我见到的那个如意夫人,又是谁?”月霞仙子是教导如意多年的师父,了解她的禀性,她说如意不可能做出主动示好的举动,那便是不可能。可是倘若那个时候如意就遇害了,奸人幻作如意的模样,冰儿怎么会认不出来?而且炼妖师和连风月,应该也能看得出问题来吧?月霞仙子说道:“恐怕是邪术吧。”连风月想了想,说道:“我倒是听说过一种噬魂术,便是丢弃自己的本体,将对方的魂魄吞噬掉,从而取代对方。据说是一名修道中人始创的。因为长相丑陋,在门派里每天被长相秀美的师姐嘲笑。于是,她刻苦钻研,创了噬魂之术,吞了师姐的魂魄,并取而代之。由于这术法是要灭人魂魄,过于阴狠,被发现之后,名门正派容不得她,她便遁去了念魔林的。”“难道念魔林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么?”月霞仙子喟叹道。香香听得怔怔的,问道:“冰儿她们……被吞噬了魂魄么?”连风月沉吟一番,说道:“仙子那应该有如意和冰儿的生辰八字吧,推算一下便知。”月霞仙子点头说道:“我需回了蓬莱山,才能明了。”月霞仙子当即便起启回转蓬莱山,看她姐妹俩的魂魄是否尚存。隔日,月霞仙子便派了座下弟子过来传话。正如他们所料,三界中都已经感受不到她们魂魄的所在了,看来果然是念魔林的噬魂魔下的黑手了。
连风月说道:“这样,一切就都可以讲通了。真正的如意,明白自己的身份,是断然不会与侯爷交往的。跟随侯爷到这里的,是占了如意身体的噬魂魔。冰儿不知情,就一路跟了过来,想劝醒如意。”
回眸时,连风月瞧见了香香黯然的表情,想了想,说道:“噬魂术,一旦施展,弃了本体,本体便宣告死亡。所以,在梁园发现如意夫人尸体的时候,冰儿就已经遇害了。所以,当晚试图袭击你的,也就不是真正的冰儿了……冰儿她,还是你的好朋友。”
香香知道他是想安慰她,但她却有种想哭的冲动,红着眼睛说道:“我宁愿那天袭击我的是冰儿,也不想她连魂魄都没有留下!”
连风月叹口气,说道:“那天袭击你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噬魂术,虽然威力强大,每吞噬一个灵魂,就等同于多了一份力量。但是一旦施展,却是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她想吞掉你的魂魄,却没有成功,纵然被梦魔救走,但形神俱损,估计也活不长了。”
香香有些怔怔的,在她浑然不觉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那这样,她算是帮冰儿姐妹俩报仇了么?
永宁城的事情,终于算是结束了。向靖宁侯辞行之后,连风月主动提出由他回壁向壁尊禀报这件事情,然后自动闪人,不当灯炮。香香便在炼妖师的陪同下,继续往东。一路上,香香都在反复想着这件事情,先是为冰儿姐妹俩感到悲痛哀伤,后来却是越想越害怕。
如意和冰儿,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噬魂魔吞掉了魂魄的吧。如果那个时候,噬魂魔攻击她的时候,成功了……那她现在,就不存在了吧?那现在陪在炼妖师身边的,就是那个可怕的噬魂魔了。那样可怕的灵魂,却顶着她的身体。而炼妖师又没有发觉的话,那他会不会再趁机吞掉炼妖师的魂魄?!
太可怕了!香香光想想就把自己吓得手脚发冷,一身虚汗。走在前面的炼妖师发现香香越走越慢,慢慢地停了下来,不由回身问道:“怎么?”
“师兄!”香香凛然地回过神,快步奔上前来,问道。“师兄,万一有一天,香香不再是香香了,师兄还会认得香香么?”
炼妖师迷茫地看着她,显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香香心里急切,也一时找不着好的解释。“就是,如果某天,香香被噬魂魔给吞了。然后他顶着香香的样子来找师兄,师兄会感觉到不同吗?”
“噬魂魔,已经死了。”炼妖师肯定地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啦!”香香急着拉他的手,事关重要,不要这样一板一眼啊!
炼妖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会。”
“真的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