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悬济道毕生所求,乃是以妙手厚德医天下之疾,以精湛毒术震世间魍魉。老人家活了一百六十又八。驾鹤西游后,后人为缅怀先祖,光大运城,弘扬其毕生追求医毒之学,这才建了悬济院。
念其生平,我心中肃然起敬,肖着其余三人的样子点了根檀香,毕恭毕敬拜了三拜。
又往前数丈,眼前豁然开朗,右侧一间青瓦房中走出一鹤发童颜的青衣老者,问明来意后,带我们穿过几个不大的山门,十数排鳞次栉比的青瓦房,进了一处气势磅礴的大殿。见我们进来,高台之上围桌对弈的两个中年男子直身坐起,高高的俯视着我们。
我也就直直的端望着他们。左边的一身青衣神情冷峻,右侧的一身白衣清煦温雅,沉着声问我们来头。
墨凉碧穹如实告知,又说想拜见院主。
青衣的回道院主数月前有事外出,近日才要回来,却不知具体何时。就先遣人带二人去厢房休息。
我趁他们交谈的间刻低声问白逸尘座上两人是谁。
白逸尘道:“看样子,白衣的是回春院唐旸,青衣的是绝寰院齐厢。”
白衣的又问我们二人来意,白逸尘只说是城主差来给齐先生送信的,其余一概不提,低调的全然不似他的作派。
齐厢亲自下来取了信。
我趁机告知自己失忆之事,希望能得以诊治。
唐旸下来替我把了脉,又问了具体的症状,换了几个白衣儒医,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结果——我这失忆之症,缘于颅脑损伤,而今脑中伤瘀全然化尽,无需诊治也无药可医。
“那我为何过往皆忘?”
唐旸道:“身伤易愈,心伤难平,是你自己不肯想起。”
白逸尘紧绷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回了客房用完膳,白逸尘提了酒包了些水果点心,寻了一处湖心亭拉我赏月,即兴小酌几杯。
秋风中,月色下,我问他:“当年是不是除了摇摆不定还做了什么,才让我这么久都不肯想起过去。”
他想了想,终于承认道:“阿宿,其实当年我并不只是摇摆不定,而是准备另娶她人。不过你放心,我最后谁都没娶,你走后只干了一件事,便是找你。”
“那还算好。几年的风雨跋涉换一个原谅,我也不算很亏。”我喃喃说着,一杯酒穿肠二下。
不知不觉便已微酗。
举目四望,月已不满景不如运城还秋风阵阵,便催他早些进去歇着,养足精神准备明日下山。
他自斟自饮着一杯杯水酒,如若罔闻。好端端一个放纵恣意的人,居然无限伤感了起来。
我打趣他是不是伤感运城城主派头比他剑城少主还大,他得抬出陆荆的名号才能得到优待。
“阿宿,你不知,不知。”他苦笑着一饮了一杯又一杯,终于醉意熏熏,渐渐前言不搭后语。
“阿宿,你说运城有什么好,你为何偏偏要来这个破地方。”
“阿宿,我生平最恨运城。你别看他们,天天扯什么悬壶济世,仁心妙术,其实一个个骨子里比谁都凉薄绝情。”
“阿宿,漠北的扬沙很大,瀛洲城的海风腥苦,盐城的官府到处抓人,你一个女儿家,以后可别再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