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关这座小城在十年前是整片西北地域相对繁荣昌盛的城镇，虽然是座边陲小城，但人们在此处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这种平衡一直持续到十年前，白泽率领了一支妖怪大军来到此地大举破坏，烧杀抢掠，将这座原本繁荣的边陲小城变成了人间炼狱，而原本设立在此处的灵器局也遭到了妖怪进攻，死伤无数，数栋实验室在一夜之间被摧毁，原本繁盛平和的小城至此没落，成了一处杳无人烟的废墟之城。

凌寻被九雏带走之后就陷入了昏迷，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才苏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之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双手被束缚住了，她神情一怔，立马抬起头来。

现在是白天，外面的光线刺眼，凌寻被室外倾入的白光刺了下眼睛，她下意识地避开光线，然后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妩媚的女声：“白泽大人，妾身奉命将人带过来了。”

白泽？

听到这个名字，凌寻倏地浑身一震，她猛地看了过来。

她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在梦魇里缠扰她多年的猩红色的眼睛，这双眼睛像凝结了无数人类的血液，鲜红的，血腥的，残暴的，让人对视一眼便遍体生寒。

凌寻看到这双眼睛之后，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心脏止不住地颤栗着，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挣脱双臂的束缚，她的手臂分别被两侧的藤蔓缠绕住了，她用尽全力挣扎着。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个人类外表的小男孩，九雏跪在他跟前，赤狡和火男分别站在他的身后。

见到人醒了之后，白泽从废墟上走了下来，他一路走到了凌寻跟前，凌寻挣扎着，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白泽笑了一下，随手一挥，凌寻就感觉膝弯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她忍不住弯下了膝盖，整个人跪倒在他面前。

凌寻的嘴巴也被藤蔓封锁住了，她说不了话，刚才那阵剧烈的疼痛让她脑袋一阵眩晕，她胸腔起伏喘着气，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白泽看到她望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溢着满满的冰冷和恨意，一张稚嫩的脸庞很快便露出了童真的笑容：“见到我这么大反应，看来你还记得我啊。”

凌寻的拳头攥得很紧，他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

这个杀害了她父亲以及众多人类的妖魔！

“我算算看，好像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像我现在这般大吧？”白泽在她面前来回踱步，“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说话间，他停在了她面前，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手来，将整条手臂贯穿进她的身体里！

凌寻心脏骤然一怔，她低头看了一眼，白泽的手臂整个穿进了她的体内！

“找到了。”白泽将注入她身体里的芯片取出来，他的手一抽开，凌寻的胸腔前就多了个鲜血淋漓的血洞，一阵猛烈的疼痛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凌寻遽然蜷缩起身体，痛苦得面色狰狞。

看到白泽手上拿着的芯片，九雏脸色一变，立即跪在地上，请罪道：“白泽大人……”她刚开口，就被白泽制止了，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很快就蒸发得一干二净，他打量着手中这块芯片。

“白泽大人，需要我带着芯片换个地方吗？”火男上前跪在地上，白泽前不久将它被慕川摧毁的躯体复原了。

“不用，被发现了也无妨，正好能借此机会将这些除妖师全都杀了。”白泽将这块芯片捏在手里，芯片下一秒就变成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凌寻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白泽看过来，就看到自己在她身前开的血洞已经自动愈合了，他扬了扬眉，蹲在凌寻跟前，笑问：“我的血真好用，对吧？”

凌寻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她的脑袋抵着地板，一双眼睛渐渐泛起了赤红。

“像这种能力，你们人类可是不会拥有的。”白泽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将她整个人从地上带起来，他一抬眼，就看见凌寻眼神冰冷地怒视着他，一双眼睛凌厉极了，眼中的神色坚韧沉着。

白泽看着她这双因为怒火渐渐泛红的眼眶，他伸手抚摸上她的眼角：“说起来，我的血应该救了你不少回吧？”他像对待情人似的，动作温柔极了，可下一秒，他原本含笑的稚气脸庞突然收起了笑意，神情整个冷沉下来：“所以你现在，是在用什么眼神看着你的救命恩人呢。”

他话落，凌寻就感觉被他手指抚摸过的地方像突然长了刀尖，她的一双眼睛顿时被刺穿了！

鲜血‘嘀嗒’滴落在地面上。

凌寻的双眼都被刺瞎了，她垂着脑袋，双手被捆绑着固定在半空中，身体像挂在枝头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枯叶似的，一直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她捏紧了拳头，极力抑制住颤抖的身躯。

双眼被刺穿的疼痛很快就停止了，凌寻的眼睛复原如初，白泽看到她的眼睛重新长回来了，他笑了起来：“愈合的速度挺快呀，看来我的血好像很喜欢你的身体呢。”他此时笑得像个天真懵懂的孩童似的，仿佛刚才刺穿她双眼的不是他。

白泽现在的模样就是个纯真善良的小孩，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极为残忍的话：“再试一次。”

他刚说完最后一个字，空气就陷入了一阵死寂，凌寻的眼睛，手臂，胸口，肚子等地方被数道无形的利刃穿过，转眼的时间，她的身躯千疮百孔，鲜血从被利刃穿过的血洞里渗了出来。

“唔——”凌寻嘴里溢出大片鲜血，鲜红的血液从捆住嘴唇的藤蔓里蜿蜒地流了下来，大面积的鲜血很快就将她身上的衣服染成了骇人至极的红色。

猛烈的疼痛占据了她的神经和躯体，凌寻感觉心脏都骤停了一瞬，等回过神来，身上的伤口都逐渐愈合了，只留下了斑斑血迹。

像找到了有趣的事物似的，白泽边笑边拍了拍手掌：“有趣有趣……”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抓过来吗？”白泽站起身来，“你前段时间在黔南一个叫千户村寨的地方，跟我一名属下战斗的时候，释放的妖力实在是太过于美妙了。”

白泽伸手一挥，缠住凌寻嘴唇的藤蔓就自动松开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告诉我，你是怎么解开身上的结界的？”

白泽之前一直以为是凌易用了什么方法将她身上的妖血消融了，因为他的本体一直感受不到凌寻身上有任何关于他的妖血反应，直到前段时间凌寻在黔南释放了妖力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当年注入她体内的妖血并不是被消除了，而是被压制住了而已。

凌易当年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展开了最后一次结界，将她体内的妖血成功压制下去了，凌寻前不久在黔南正好冲破了体内这道结界，所以白泽的本体才能感应到在她身上还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妖力。

凌寻低垂着脑袋，鲜血从她的脸上滑了下来，她缓慢地动了下唇。

她因为长时间没说话，嗓音变得又干又哑，她的语气微弱极了，可一字一顿却格外清晰地传入白泽的耳中——

“你如果……现在……杀不了我，下一次……我一定会……亲手把你杀了。”

闻声，白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抖着瘦小的肩膀笑了起来，他兀自笑了一阵，没有回应她这番话，他从她面前离开了，环顾着四周的景物，过了会儿才开口问她：“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言，凌寻勉力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幢荒废许久的建筑楼，四周的门窗还有房顶都被摧毁了，室内有许多倒塌的墙壁和柱子，她的视线沿着这些废墟，最后停在了最前方一座废置的装置台上，她双眼一瞠，整个人怔在原地！

这里……是她父亲的实验室！

“看样子你还记得啊。”白泽笑了笑，他走到了装置台前，伸手拂了拂上面的灰尘，脸上的笑容残酷极了，“那你应该也记得，你的父亲就是在这个位置被我杀害的吧？”

凌寻脸色一白。

白泽说着，他又兀自道：“咦，我好像记错了，不是这个位置。”他走到另一侧，脸上的神情懵懂，“是在这里吗？”

“好像又不是。”白泽绕到另外一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脸上的神情豁然开朗：“啊，好像是在这里，就是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