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寻其实不想哭的，可情绪在心里翻涌着，眼泪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就控制着自己收起了眼泪，她从慕川身上起来，然后就看到他肩膀处的衣服都湿透了，她一顿，抽噎着道：“对、对不起……”

她的脸上有血迹，眼泪流下来将干涸的血迹都冲刷开了，一张白兮兮的小脸像只小花猫似的，慕川垂眸一笑，他拿起医生留在车上的棉片，沾湿了水之后帮她把脸上的血迹和眼泪都擦掉了。

“不哭了？”

凌寻乖巧地点了点头。

慕川帮她把脸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他的目光下移，就看到她身前的衣服都是血，尤其是心脏的位置，血液都凝固成深色，他将手挪下来，轻轻搭在她衣服的血迹上。

他什么话也没说，凌寻透过他的眼神却感觉到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她想起早些时候白泽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她心脏一颤，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就在这时，身后的救护车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她被这阵动静吸引，转头看过去。

夏成焱浑身缠满了绷带站在救护车外，车门一打开，他就看到凌寻眼睛通红地坐在慕川身旁，他顿了一下：“靠慕川，你把人小姑娘弄哭啦？”

他话音刚落，一道光刃‘咻’地闪了过来，夏成焱立马躲开，面前的车门合上了，夏成焱闪躲的时候不小心拉扯到了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的，上前气愤地拍了拍车门：“你是想杀了老子啊！”

“开门！老子要上车！”夏成焱怒气冲冲道，他刚说完，就察觉到周遭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他将视线转过来看向身后，就发现有一道光刃正对着他停在半空中，锋锐的寒芒让人心头猛颤，夏成焱立马抬起双手，认怂道：“行行，我走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前来执行任务的除妖师大部分的伤势都很严峻，需要立马带回总局，指挥部的人和后援队留下来清理现场，其余人都被安排先回总局就医。

这次的任务到此就暂且告一段落了，丁一将底下的人汇报上来的情况实时反馈给梁鸿升：“梁局，此次任务我方总共有六人死亡，十人重伤，五人轻伤，敌方妖怪总共有三名，实力均在特级以上，两名被慕川歼灭，另外一名逃走了。”

梁鸿升听完整体的任务详情后，他盯着面前的文件陷入沉默，半晌后才问：“追寻不到妖怪逃亡的行踪吗？”

丁一如实道：“情报厅利用了大量的设备和资源，还是无法收集到妖怪的行踪。”

梁鸿升沉默不言，又陷入了这种被动的境况吗。

执行任务的队伍正在返程的路上，具体的事件情况需要从他们的口中才能了解，现在只能耐心等待了，谈论完此事，梁鸿升询问起另外一件事：“我们在北方分局的同志情况如何？”

丁一说：“今天早上孟厅长刚抵达了分局，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等他那边反馈。”

……

北方国境，天寒地冻，气温依旧是零下负摄氏度。

孟东宪等人下了飞机之后，北部分局有专人前来迎接，他们乘车前往分局所在的基地位置。

路上，一名北部分局的政治部同志，向孟东宪等人大致叙述了此次总局派来支援的人员情况，他知道孟雨眠是孟东宪的女儿，还特意提起了她：“妖怪在控制了我方的除妖师之后，是这位同志舍身挡在了妖怪面前，这才让我们数千名百姓得以逃生，否则人员伤亡的后果我们恐怕无法承受。”

孟东宪坐在后排，听他说着这些关于孟雨眠的事情，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松动，始终保持着沉默。

车辆在路上行驶了约一小时的路程后就抵达了北部分局，孟东宪等人下车后就随着指引进入了基地，分局的局长带领了几位属下在正厅里迎接他们。

孟东宪带头跟局长和高层们一一握手致意，他们随后就被迎接入室内。

分局局长命人准备了丰盛的餐点招待他们，跟孟东宪同行的一名同志说：“刘局，感谢您的盛情款待，我们想先去探望一下各位伤者，不知道现在是否方便？”

分局局长颔首：“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医疗中心在中央大楼的另一侧，分局局长让人领着他们前往，总局派来增援的除妖师里只有五人生还，其中伤势最严重的四个人还有两位待在重症监护病房里，至今昏迷未醒。

孟东宪等人依次前往探望，有三个人已经苏醒了，他们探访慰问后，最后来到了重症监护病房里，在重症病房里躺着的两人分别是穆山明和孟雨眠，他们被救回来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了，医生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抢救，暂时将他们两人救回来了，但目前仍未脱离生命危险。

这两间病房现在暂时不允许人进去探视，孟东宪和同行的人只能站在病房外面看着里面的情形。

孟东宪站在孟雨眠的病房外，透过狭小的玻璃窗看到里面躺着的人脸上戴着呼吸机，身上连接着各种管道和仪器，旁边的心电仪正显示着她此时的心率。

“这位伤患送过来的时候情况很危急，内脏应该是遭受到了很强的冲击，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裂，右眼和双耳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医生在旁边跟他们讲解孟雨眠的伤情，“我们已经用尽一切方法去救治了，但还是要做好右眼失明和双耳失聪的准备。”

其实按照孟雨眠的受伤程度，还有这里极端恶劣的天气影响，能将她的生命挽救回来已经很艰难了，医生无法再向他们保证其他的了。

医生的话传入孟东宪的耳中，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病房里的人。

有人问：“医生，那这两位同志大概什么时候能够苏醒？”

“这种情况我也不太好说，快的话就这一两天，慢的话十天八天甚至半个月都有可能。”

探望完了所有的伤者，分局局长的助理就对他们说：“刘局命人给几位安排了住所，我先带大家去住所休息整顿一下吧？”

众人离开的时候，孟东宪停在原地没动，助理喊了他一声：“厅长？”

“你们先去吧，我在这里待一会。”孟东宪说。

众人先行离开了。

助理留了下来，孟东宪对他道：“你也先下去吧。”

助理原本想说什么，但他抬头看到孟东宪的神情，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他颔首道：“是。”

所有人都离开后，病区的走廊就安静了下来，孟东宪站在病房外面，看着里面昏迷不醒的人，静默地站了许久。

入夜之后，气温骤降，助理拿着防寒大衣回到了病房里，孟东宪就坐在重症病房外面的座椅上，他双手环胸，低着脑袋，察觉到有人来了，他才抬起头来。

“厅长，天气冷，先回住所歇息吧。”

孟东宪将助理手中的大衣接过来，他没回应他这话，只说：“帮我把需要处理的文件拿过来。”

“厅长……”

孟东宪看了他一眼，助理声音一顿，他点头：“是。”

这天晚上，孟东宪就坐在病房外面处理了一整晚的公务，直到第二天天明。

翌日，分局局长派人来请他去商讨相关事务，孟东宪才离开了病房，傍晚的时候，他又独自回到病房门外继续处理公务，分局局长知道此事后，特命人在重症病房外腾了个空间出来给他当办公台，但孟东宪谢绝了局长的好意。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第四天傍晚的时候，孟雨眠的情况有所好转，医生在帮她检查身体的时候，她在中途苏醒了一次，检查结束后，医生就对孟东宪等人说她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在这之后又过了几天，孟雨眠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医生才允许相关人员进去探视。

孟雨眠自从前几天短暂地苏醒了一次后，之后又陷入了昏迷的状态，穆山明的情况比她好一些，脱离生命危险后隔了一天就恢复了意识，他转入普通病房之后，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孟雨眠的情况。

他现在人还处于虚弱的状态，但仍坚持要起身：“那家伙呢？”

护士赶忙拦住他：“你现在还不能动！”

穆山明：“我问你那家伙呢！孟雨眠的情况怎么样！”

“她跟你一样，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人还在重症病房里看护。”

闻声，穆山明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从病房外面走了进来，他的眉眼长得跟孟雨眠有点像，但更加冷峻庄严，穆山明之前见过他一面，一眼就认出他是孟雨眠的父亲。

孟东宪身后还跟随着几名总局相关的人，穆山明一向看不惯这些平日里喜欢将自己高高挂起的高层，他看到他们就没什么好脸色，他不顾护士的阻拦，将手背上的针头拔掉了，从床上起来。

“你要去哪儿？”总局的人忙问。

穆山明没有理他，他转头找自己的武器：“老子的枪呢？”

孟东宪看着他折腾，过了会儿才说：“你的武器我们暂时保管起来了。”

闻声，穆山明立马转头对向他，他低沉着眉目道：“你把老子的枪收到哪里去了？”

“你现在伤还没好，找枪做什么？”有人说。

“老子要去救人！”穆山明走到孟东宪跟前，怒视着他，“把老子的枪还来！”

孟东宪的神色不变，他冷眼看着面前的小子：“如果你找枪是为了救人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凌寻已经从妖怪手中救出来了，现在在总局里。”

救出来了？穆山明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护士：“我昏迷多久了？”

“你已经昏迷五天了。”护士告诉他。

孟东宪脚步一转，带着人离开了病房，临走前说：“把伤养好了，等你能够执行任务的时候，武器自然会还给你。”

人走了以后，穆山明的身体一阵虚软无力，他重新倒在了病床上，孟东宪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没忍住骂了一声：“草！”终于知道孟雨眠这家伙为什么不喜欢她爸了。

……

孟雨眠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在昏迷的时候梦见了好多以前小时候的事情，她的母亲早亡，所以她从小就跟随着父亲一起生活，父亲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让她接触了除妖的相关训练，她的身体弱，手脚也笨，在训练的时候经常都不达标，每当这个时候，就会被父亲痛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