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皱眉沉声道：“顾生，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吴德才挤眉弄眼的看着顾清和，想让她改口，小八字胡抖了抖道：“顾生，你就是这个意思吧。”

快点头，快点头。

顾清和双眸一亮道；“宋大人，我的意思就是指比试的方式不对，药材大会的目的是为了选出最好的药材，而最好的药材就能更好的用在病人的身上，跳魁的目的就是选出最好的小伙计，能熟练辨药和识材，但是这是为了在替病人抓药的时候，避免出错而进行的比试，不是因为比试而比试。”

顾清和一想到先前的第二场比试，心里就一睹。

如果不是题目故意为之，那两个药材根本不需要炮制，也不会视觉上看的如此相似。

比赛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台下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他们或瞪大眼睛瞧着背对着他们的纤细身影，或看着一旁静立，面无表情的宋海。

宋海的眸子又深了一些，他没有如人们所想的大怒，而是恢复了平静，一双无波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开口道：“接着说。”

顾清和微微颔首接着道：“适才第二组当中的药材，香加皮原本就和五家皮相似，为何非要炮制，原本入药的时候也不需要特殊的加工。香加皮内表面淡黄色或淡黄棕色，较平滑，有细纵纹。而五加皮外表面灰褐色，有纵向稍扭曲的竖沟及横向长圆形皮孔，内表面淡灰黄色或灰黄色，质轻而脆，易折断。单从颜色就能进行简单的分辩，可是这场比试为了刻意区分出两种药材，居然将平日里根本不需要炮制入药的香家皮伪造成五加皮的样子，试问这种抓药用不到，刻意区分的药材还有什么意义？”

众人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一番话，有些发愣。

宋海沉默了半刻，将手里的纸条呈现在众人的面前，道：“上面所写皆是正确药材。”

台下的众人仰头看去，他们当中有些人并不识字，有些人看不清楚上面的字。

却都争相上前，人挤人的看着那上面的字。

“评判，陈府其余的小伙计答题如何？”宋海微沉的开口。

评判站在郝哥儿和文哥儿的身旁，低头看了一眼他们桌上的宣纸，一一检查后点头拱手道：“大人，全部正确。”

看来这次陈府是要胜出了！

台下的众人纷纷点头，看来这小伙计是真的厉害，不仅仅是嘴皮子厉害，是有真才实学的。

宋海一直都是面色如水，叫人瞧不清楚他的真实态度。

“你说你叫顾生对吧，这题虽不是我宋海所出，却是由我点头同意，却没有想到里面居然会有这样的问题。你说的不错，药材大会的目的就是为了选出眼力和经验过人的小伙计，并不是为了比试而比试。”

撕拉——

宋海撕裂了顾清和所写的宣纸。

台下的众人皆是一愣，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他们听错了，可是他所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顾清和眸光紧缩，抬头看向面前的宋海，微微抿嘴。

“你说的不错，但是比试就是比试，如果有人破坏比试皆视为输者，虽然你说的不错，但我还是不能算你赢。”

宋海说完，看了一眼台下的众人，又道：“不过，这场比试确有疏忽，本次比试作废，取消第一场单人比试的资格，直接进入第二场。”

“什么？”对面的阁楼见传出了一阵惊呼。

裴嫣瞪大了眼睛，听着无冷一字一句的回复。

“你是不是听错了，清和居然敢怎么和宋海说话？宋海是生药库的监官，而她现在不是要赢得比试吗？她这算是顶撞监官，她不怕宋海直接取消了她的资格？”

无冷斜瞥了一眼，冷冷道：“我听的一清二楚，不会出错的。”

他教训完陈行之后，就直接按照裴衍留下的暗号，寻到了酒楼的雅间，正巧在擂台上瞧见了顾清和在和宋海对话。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是我为了比赛能赢，绝对不会这么说的，她究竟为什么要说出来？如果不说出来，陈府就能赢，说出来却是多了竞争对手。”裴嫣心里有震惊有诧异，还有不解。

无冷淡淡道：“或许她觉得有你和大人帮助，就算是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最后总是能赢的。”

无冷一直对顾清和存在偏见，有些想法不由自主的就向偏激的方向。

裴衍轻笑一声，看向无冷道：“看来你还是对她有意见，你这个脾气是改不了了。”

继而又道：“她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因为这些事情她看见了就会说出口，她视药材为珍宝，绝不会因为自由就视而不见。无冷，你还记得那次在同济堂吗？那个时候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却依旧愿意冒着风险巧妙的将王德才卖假药的事情说出口，她绝不是你想的这样。”

无冷抿着嘴，没有讲话，皱眉沉思。

大人说的他知道，那天他是瞧见了，那个时候他还在为她叫好，对于这种无良的药商，就是应该办，可是她是不能和大人在一起的。

“大人，你明明知道无冷为什么对她有意见，这不是主要的原因，你……你不能喜欢她的！”

世间女子万千，不管是谁都可以，她是不能的。

裴衍眯了眯眼睛，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色，“无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无冷浑身一颤，一如既往的冰冷却松动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原状低低道：“无冷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觉得她配不上主子。”

他低着头，掩盖了眼底的深意。

那天他都听见了，她和他是有血海深仇的人，两人根本就不能在一起。

裴衍向前走了两步，看着低头的无冷，露出似有似无笑意道：“所以那日在外面的人是你，对吗？”

无冷身子一僵，有些舌头僵硬道：“不是……不是，我没有……”

裴衍笑出了声，向前走了几步，道：“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你大可不必担心，她不会知道的。”

裴嫣一直在旁不知所云的听着二人神秘的对话，微蹙眉道：“你们在说清和什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裴衍，你做了什么？”

“小姑姑，这些事情不是你操心的，你且记着秘药的事情就好，管的事情太多，你，不合适。”裴衍一本正经的淡淡开口。

裴嫣一咬牙，皮笑肉不笑道：“就冲你这声小姑姑，我今日忍了。”她心里已经起疑，这件事要好好打听打听，她只知道这个大侄子特意交代了要在陈府照顾好她，至于清和的身份她之前没有怀疑过，或许可以问问蒋妈妈，要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没有办法了？

裴嫣正纠结着，瞥见了不再开口，立在一侧的无冷。

她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着裴衍讨好道：“大侄子，你看我回去之后一定很无聊，我能不能将无冷从你身边要走，时间不长就一个月，你看怎么样？”

无冷是知道的，将他留在身边问他就好了。

无冷立刻皱眉看向裴嫣，嘴角垂下，这就是不喜了。

但是他没有资格开口，而是看向裴衍，他相信主子的安排。

裴衍一挑眉道：“裴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行！”

无冷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被送出去。

裴嫣一噘嘴，不满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关心，就是觉得无冷一直对清和有意见，他在你身边整天对清和冷着一张脸，多不好，我就是为了清和考虑而已。”

无冷浓眉一挑，眯起了眼睛，握紧了手里的佩剑，眼神里含着一股警告的意思。

裴衍走了几步，漫不经心道：“也好，我也觉得无冷在我身边待久了难免会有些看不起人，给我惹麻烦。那就这样吧，等事情办完之后他跟着你一段时间，不过你不许提过分的要求，否则就算是我的命令，他也不会待下去的。”

裴嫣眸子一亮，雀跃道：“一定！我一定好好待他。”

她心里这叫一个喜悦，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无冷，你跟着嫣小姐要事事以她为主，不过不该说的你可一个字都不要透露。”裴衍微微一笑，缓缓道。

无冷：“……”

隔壁的雅间。

老者原本黯淡的眼眸在听到敲门进来的小伙计绘声绘色的描述后，燃起了一抹绚丽的亮点，就像是黑夜里闪耀的明星，就像是干涸的河床涌入了一股股涓涓细流，最后汇成一片汪洋，奔流到海。

“真的如此？他当真这么说？”中年男子也是诧异的起身，忙开口接着问。

小伙计不明白为什么二人如此激动，却还是开口道：“是，台上台下听的清楚，那个陈府的小伙计就是这么和监官大人那么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