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银子做什么?我不要，下次注意些就行了。”小兵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他不能要这银两，要是被上官知道了还不得撤了他的职。

“这马倒是不错，哪里来的，怎么以前都没见过。”小兵之前在军营里面待过一段时间，见过军队里的战马，也见过运货的商马，顿时就眼露羡慕的眼神，不自觉的伸手抚摸起马背和它的鬃毛，一脸的爱惜。

“就是从南县运来的，不是为了参加药材大会嘛，特意选了新马匹，就是沾沾喜气。”中年男子呵呵笑着，很是开心。

“这马还是真好，怎么见着人也不慌张，这不是人见多了熟悉了吧，还是你这个跑腿的不识得这是个好马，居然这么对待？瞧着还挺像战马的。”小兵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喜欢这匹马，摸着的时候还特意又看了这马几眼，才笑着开了玩笑。

中年男子眯了眯眼睛，眼底露出了一种幽幽的光芒，仿佛是要吞噬他一般。

刚才他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小伙计也抬起了头，却是令人诧异的是那个不大齐人的异族面孔。

小兵可能在军中磨砺了几年，对四周的一切很是有警惕心，好像是感受到了背后的幽幽目光，立刻转身一脸疑惑的看去。

中年男子立刻恢复了神色，笑道：“军爷，您看您说的，就算是有战马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敢用，而个我们这些药商送给货物的还买什么战马，这不是浪费吗？再说了我们小本经营也买不起这战马。”

“军爷，你看我们可以走了吗？”中年男子嘿嘿的笑了一声，问了一句道。

小兵再三检查，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就点了点头道：“去吧，你们要牵好了，不要让马匹乱跑。”

原本他就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的良马才兴奋的抹上去，刚才他感觉到了一丝滑腻的感觉，这不像是一般的马匹，大概是因为常年运货，所以马背都非常光滑，没有一丝的粗糙。

中年男子拱拱手，吩咐身后的小伙计赶车进城。

小兵眯了眯眼睛正准备回头，却瞧见了意外的一幕。

只见一个小伙计压低了头上的帽子，将大半个头都遮住，只剩下宽厚的腰背，此时正跨步骑上了一匹马。

马慢悠悠的走着，很是平稳。

“等等，你们站住！”小兵心里起了疑惑，直接开口出声。

中年男子后背一顿，转身笑道：“军爷，您还有什么事情，我们就是做小买卖的，药材有特定的交货时间，可不能耽搁了。”

他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手里却不又的摸向了腰间，将拇指按在一块摸起来冰冷又坚硬的物件上。

身后的小伙计也都纷纷做了相同的动作。

这些人的情绪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眼睛里面已经染上了一丝血色，只要这小兵一靠近，手中的利器就会啸天而出。

“就是你，你过来。”

小兵也有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眼神一直盯着那个小伙计。

“你骑着马过来。”他指了指那队伍中的显眼的小伙计，示意他靠近些。

这个小伙计立刻回头，看向了这这个队伍的领队，也就是那个浓眉粗声的中年男子。

“二柱子，你就去给军爷看看。”中年男子嘴角缓缓翘起，眼睛里面暗潮涌动，旋即又道：军爷，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怎么又叫住了我们。”

小兵没有开口而是一直盯着那个小兵，准确的说是盯着那个小兵身下的马匹。

那是一匹眼睛如铜铃大，睫毛扑闪扑闪，毛发油亮，鬃毛柔顺，体型健硕的年轻马匹，而且整个马呈现一股特有的枣红色，实在是一匹良马。

最重要的是这马怎么看着都太好了，好得不像是商马，不像是常年运货而驼背乏力的马匹，更像是一匹骏马，一匹军中所有的战马。

大齐虽然商业繁荣，人流巨大，国库充盈，但是如此一个不缺银两的国家却没有一块能养马的草地，没有能给大齐提供战马的马场。

原本盛产肥美鲜草的燕云十六州是大齐的天然的马场，那里养出的马匹绝对是可以符合军中的战马，能在征战的时候大量出动。

后来因为大齐率先求和，大齐的国君就将燕云十六州割裂给了他们。

自此就失去了饲养军马，获得要练品种的机会。

只能通过和大金的互市条约里的一项，由官府指定的马官亲自去边界处出走，直接用大齐的茶烟绸缎胭脂之类的东西来换他们的良马。

这些马不出售给百姓，专门是为了囤积而购买的，一但战斗再次发生，就能顺利出战了。

而走私战马根本就是违法的！

小兵想到了先前的一幕。

刚才那马匹就是嘶吼的一声，却没有丝毫怕人样子，这是十分可疑的。因为战马经过专门的训练，会冲撞人类，一般的马见到撞到人了是会躲开的，战马不会。

有的时候成为了增加战马的血性，饲马官还会在饲料里添加人血，这样战马上了战场闻到人血就特兴奋。

重要的是货马和战马的体质就不一样，战马经过精心的科学饲养，吃的也更好，体质相当好。在长途奔跑几百里后还能进行战斗冲锋，普通马载载人还可以，像那样跑就散架了。

还有，战马跑动时的摇摆方式也不一样，普通马是上下颠簸，很痛苦，但是战马奔跑起来是左右摇摆，这样就像乘摇篮一样，战士可以在马背上打盹睡觉。

所以大金的军队才能昼夜追赶大齐人，当时甚至有人说他们是怪物，是不需要夜里睡觉，还能继续追赶的。

但是他们大金人自己也夸奖过自己的马，他们不是不会睡觉的怪物，而是因为他们是在马背上骑着睡觉的。

小兵之所以怀疑他们是走私马匹的商贩，就是因为刚才那个小伙计上马的时候，马居然是左右摇摆的慢慢跳跃着前进，虽然它们的步伐很小，却仍就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他想再确认一下这些人是不是走私战马的私贩。

小小伙骑着马慢悠悠的迎面过来。

小兵眯起了眼睛，能看清楚了。

这就是一匹战马！

“你们不是药商，你们是——”他刚开口了半句。

一道凌厉的寒光立刻从面前的小伙计手中闪现。

小兵也是练过的，立刻就翻滚退后，接连躲过了三次刀袭击。

“你们是大金的人！”他本想着是套问是不是走私贩子，没想到是一群别有用心的异族人！

大金国人擅用弯刀，长短不一却是钢火好，锋刃利。单看着闪着金属利器的寒光就知道非他们莫属了！

他是大金国的人，那么毫无疑问，这一队的人绝对不是来看药材大会的，否则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进来，这只可能是他们两国之间的签订的协议，这是打算攻城了！

不行一定要拉响警报！

小兵在心里一阵呐喊，双手握得紧紧。

“啊——”刚有人在门前大喊了一声，就戛然而止。

小兵顺眼一看，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大概是走进来的时候，瞧见了这般的气势，却不信的成为了流血的开始。

“不要闹出动静，速速行事！”既然已经被识破，中年男子也不在掩饰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射手将弓弩取出，直接远距离射击。

小兵眼神快如闪电，立刻就瞥见了那迎面射来的电石火花。

前面那个小伙计趁机撕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另一把弯刀。

小兵一诧异，这人居然是使双刀的！

“齐人受死吧！”小伙计抬头的瞬间一双如恶狼般凶狠的眼神立刻直视小兵，嗜血的光芒从内而外的渗出，竟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自大齐和大金议和以来，大齐国君依照协议上和大金的约定，削减在边防的军队，当年三支戍边军就只剩下了一支，而且还被一个县官掌握着虎符，完全是可有可无的状态，且同等级的武将比文官低了一等。

他虽然没有直面战场，而是负责押送粮草的，却也在中途遇到过几次敌军偷袭，徒手杀死过不少的金人，比起那个一直在临近县的城门守卫队长，他经历过的腥风血雨才是最真实的。

原本因为护送粮草有功，本该授予三等军功，却因为议和条约中大金提出为了两国的和平稳定提议不再重用参与战斗的士兵，大齐国君同意，将他们这些有功于国家的士兵全都降至守门护卫，有的甚至被暗中斩杀。

比起其他人，他要幸运的多，直接就从边疆的戍边军来到了县城里，做了小小的守卫，本以为没了战争，就算自己不在军营也没有什么，只要能国家安稳，他乐意做个小小的城门守卫。

去没想到大金毁约的这天还是来了。

自离开军营的那日绮，自己就再也没有拔出过手里的刀了。

现在终于可以再次拔出了。

这一刻从心底涌出的热血再次燃烧全身。

手中的刀柄仿佛在发热。

小伙计见这招不中再次猛扑过来，双臂高高举起，凌空一跃，劈刀而来，气势十足。

小兵微微侧身，矫健的身子仿佛和以往爱打瞌睡的样子完全不同了。他刀柄一压，直接将自己的长刀奋力贯彻而下，将小伙计手中带出的罡风愣是压制了半截。

小伙计一个后退，双腿蹬脚而出，一个虎卧鱼龙的倒翻姿势就从地面窜出，同样侧身却是双臂挥出，弯刀一上一下，分别从他的脖子和腹部划过。

撕拉——

布料撕毁的声音传来。

小兵的腹部被立刻划开，殷红一片。

“嗖嗖——”

更为强劲的尖峰带着狠辣的箭羽呼啸而来，生生的从小兵的耳边刮过。

不多不少刚好也是两只箭羽。

“唔——”

小兵躲闪不急，右臂上部直接中了一箭，锋利的箭头刺入身体的疼痛感让小兵皱起了眉头，脸部扭曲。

他哐当一声将手里长刀无力的丢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不断流血的腹部。

突然，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喊了一声道：“昨晚是不是你们干的！”

对面的中年男子哈哈一笑道：“是，他死的可惨了，尸骨无存，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你很快也能和他一起见面的。”

小兵按住自己的腹部，垂下了眼眸，双手握得紧紧的。

不行，他得通知老兵。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怎么办。

“啊——”

在他愣神的时候，有是一箭准确的射向他的右腿。

他们这根本就不是想要杀他，而是为了戏弄他。

“你们的箭术也不过如此，有本事在我跑的时候射到我！”小兵双眼瞪着，起身大喊了一声。

“我大金的箭术举世无双，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齐人也敢指手画脚，好，我就让你跑，看你能不能躲过！”中年男子冷冷一笑，竖起右手。示意身边的人都不要动手。

小兵得到了他想要的听到的话，一咬牙直接扶着颤抖的双腿，城门外跑去。

“这齐人是不是疯了，怎么想跑出去不成？哈哈哈。”

小兵不顾耳边的笑声，只知道看着眼睛。

“唔——”他的右腿被击中了。

他的额头青筋冒起，双拳捏起，一咬牙就提起力气，托着受伤的腿继续跑去。

接连又是几箭，分别射中了他的后背和小腿。

还有三步！

小兵的嘴里已经溢出了鲜血。

“不好，他是要给瞭望台的人报信！”中年男子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意图，下令阻止。

自己也奋力拉弓，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箭羽一道闪电飞去，直接落在他的脑后。

“铛铛——”铜铃的声音响起。

瞭望台上的老兵拖着残疾的双腿立刻跃起，推开阁楼上的窗棂一眼就见到了城门下的人群。

敌袭！

老兵顺势从怀里取出警示烟火，直接用火折子点燃。

“射！”中年男子瞪红了眼眶，一声大呼，便有千羽万箭的黑压压的袭来。

老兵的血肉之躯瞬间倒下，双目不闭。

耀眼的火花从眺望台一冲而上，裹挟着虎啸龙吟的巨大冲击力，直接在半空中炸来，金亮的碎片顿时就像四处飞舞的雪花在城门处飞溅，落在四面八方。

“冲——”这是一道粗狂的男声，嘶吼着招呼身后大齐人打扮的大金士兵直闯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