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你看看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刘田抱着孩子坐在娟娘的身侧,欣喜着说道。
娟娘累极了,但是内心的平稳和欢喜是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不能相比的,孩子和丈夫都在身旁,就算是现在死也无憾了。
“是,是我们的孩子,真好。”娟娘嘴角挂着笑意,伸手想要从他的手里接过。
刘田见娟娘动了动,赶紧扶着她将孩子送到她怀里。
稳婆心里也是高兴,和村里的妇人们将屋子里面收拾了一通,很快就干净了。
“顾大夫都收拾干净了,村长乡亲们可以进来了。”她出门,对外道。
“可以进去了,大家都去看看吧。”顾清和对村长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村长回应的点头,大步往里走。
“我们也去瞧瞧。”他身后的人也是一脸喜色,毕竟这是村子里的小孩,大家不分彼此,都很开心。
顾清和微微一笑望着大家欣喜的笑脸,顿时觉得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突然,她的嘴角僵住了,弧度慢慢下垂,眉头渐渐凝起。
他怎么办?
院子中央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但是这抹笑意却让她感到不安。
裴衍他是真的什么都记得不了?
“……娘……子?”裴衍见顾清和脸上的笑意陡然剧减,微微张口喊了一声。
顾清和扶着额,深深的吸了口气,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到这里才往前走了一步道:“裴衍,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虽然心里已经明白,但是还是藏着几分的希翼,希望他能想起来,希望这就是一场梦。
闻言,裴衍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迷茫,如鸦羽般浓密的睫毛缓缓抬起,动了动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名字都是娘子告诉的。”
他好像在黑暗中过了很久,胸口被巨石压着,喉咙被扼住,半点都呼吸不了。
后来,他感觉自己突然能喘气了,唇间有一抹温润的香气,带着丝丝甜意,耳边也听到了几声急切的喊声,带那是着哭腔的女声,让他心口一痛,让他忍不住睁开了眼,却只能模糊的瞧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然后又因为剧烈的头疼而晕过去了。
山洞里面,第一眼就瞧见了她,海棠花一般娇艳的脸庞,水漾的眸子,已经染红的脸颊让他不由的一愣。
她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才在黑暗中呼唤他的人是她吗?
他很疑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只要一想,头就疼。
但是,这一切都在那一声“你相公醒了!”这句话中瞬间变得明朗。
原来这个像花一样的人是他的妻。
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不知道为什么莫明的欢喜。
裴衍笑了,她心里却异常的矛盾。
人醒了,是她所希望的,可是这么个醒法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不仅仅是她的户籍办不了,他自己也很麻烦,若是一般人家的公子还好,但他是大齐的首辅,这样绝对不可以!
还有飞翔和无冷不在,光凭她和他怎么去上京?
她可不认识路。
“为夫不记得的事情,娘子可以告诉我吗?”他抬起一双清冽的凤眸,眼底闪过一丝温和,声音很是温柔。
她为什么好像不开心,难道是因为自己不记得她了吗?
想着走近了一些,伸手拉牵住顾清和的手低沉道:“虽然为夫可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只要是娘子说的,我会一样一样记,绝不会再忘的。”
顾清和愣愣的抬头,望着他温润的眸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这样的裴衍她从来没见过。
冰冷的手被温暖覆盖,身上也泛起一丝暖意。
难道失忆可以让一个人连性格都变了吗?
“裴衍,我不是你娘子。”她还是开了口,毕竟这话是用来欺瞒外人的,她总不能趁着他失忆就乱讲吧。
说着松开了二人一直牵着的手。
裴衍心口一阵失落,眉头微微皱起,诧异道:“……不是?”
怎么可能。
继而又疑惑道:“可是那个姑娘说了的,如果不是,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说不是?
顾清和心里一阵犯难,到底该怎么办,是如实告知他一切,还是先瞒下来?
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他在失忆事前到底要做什么,如果妄加猜测,说错了就不好了,还是暂且不告诉他身份,等到了上京看情况再说。
“我们是什么关系?”他又走近了一些,语气是有些着急。
“……兄?”顾清和试探的开了口,却在裴衍颇为诧异的眼神中将话又收了回去。
兄妹?
不行,这太假了!
其实说不认识才好,正好省的解释。
但是说不认识,那感情好人正好失忆了,走了你也没办法了。
再说他还救了她,她总不能随便说两句就糊弄人吧?
既要有关系,还不能太亲密,有点难。
裴衍在一旁见顾清和沉默了许久,心中疑惑更深了,如果二人不认识,她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么久。
直接说就行了,他就当她是个好心救人的大夫。
可是她显然是在犹豫,在纠结,这就说明他们根本就是认识的,只是有不能说的愿意。
“主仆,对,你是我主子,我是你丫鬟,我们原本是要乘船去上京的,但是半路遇到了海匪,货船翻了,我们落水,后来就被刘家村的人救了,就是这样。”顾清和眉头一扭,笑眯眯的开了口。
她这也是实话,并没有掺假。
“你说你是我丫鬟?那我是那家公子?”裴衍眯眯眼,显然是不相信。
“上京裴府的公子,来临江县做药材生意,不巧遇上了金人攻城,只好离开。”顾清和面不改色的开口。
就在刚才,他眯眼的时候她差点以为那个裴衍又回来了,可是终究不是。
到底是一个人,不管记忆在不在,习惯还是不会变的。
“你真的是我丫鬟?”裴衍又问了一句。
顾清和同样眯眯眼笑道:“是的,公子。”
“那为什么之前那个小姑娘说我是你相公?”裴衍追问道。
“当时你昏迷了,我怕自己一个女子被人欺负了去,所以才谎称我们是夫妻。”顾清和继续编道:“公子你醒了我才敢这么说的,但是现在我们还是不要在外人面前说穿,不然人家以为我们在骗他们。”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裴衍敛起了眼底的异色,微微颔首笑道。
她在说谎,一个丫鬟敢在和主人对话的时候一直称我?
就算是走商人家规矩不严,丫鬟可以这么说,可是没有哪家会给丫鬟特权,能直呼主子的名字吧?
在山洞里面的几次和刚才的一次,她可是都直呼他的名字,毫无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