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是朝廷官员,定然不会有事,他一个小衙役可就要遭殃了。
这么想着,手却不停的发抖。
裴衍望着地上残缺的尸体,眉头微蹙。
“叔子!你……你怎么就死了……”刘天一看,差点没晕过去,不管不顾的扑向尸体,红着眼眶大喊道。
他一喊,感染了村子里的其他人,大家纷纷掩面而哭,一时间气氛凝固。
顾清和心里一颤,片刻之前村长还好好的站着,现在却已经躺在了地上,虽然她有心里准备,但是亲眼见到,终究是不一样的。
“周同,这是你下命做的,本官没有冤枉你吧?”裴衍绕过尸体,走向了周同。
周同惨白着脸在地上,忙翻过身,刚想解释,就被裴衍一脚踹在脸上,却不敢吱一声。
“周同,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放火,杀人,假扮山匪,你什么都敢做,是不是还打算杀了本官?”
“下……光,光不管……”周同被踹的鼻青脸肿,已经口齿不清了。
“你,过来!杀了他。”裴衍转身,眼神落在衙役的脸上。
衙役不敢置信的看着裴衍,他微微张了张口,却不敢开口。
这是要他杀了朝廷的县官,这太疯狂了!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要么他死,要么你死。他死了,你就是江陵县的县官,他不死,你就是这场屠村案的幕后主使。”裴衍的目光又冷又寒,逼得他不住的退后。
“……不,不能……”他不敢。
“无冷,如果我数到三,他还不动手,你就先削了他的一个胳膊,再砍他的双腿,然后一刀一刀的慢慢割,千万不要弄死他。”裴衍冷笑一声,对无冷吩咐道。
衙役的大脑一片空白,这要逼他杀人,杀了人他还能活着吗?
“一!”
“二!”
“我杀,我杀!”衙役颤抖声音,从喉咙里发出,红着眼睛拔刀就往周同的胳膊砍去。
“啊!”周同的双瞳一缩,痛苦的仰起头,面部的青筋冒起。
“还不够,继续。”裴衍冷眼看着,嘴唇动动道。
衙役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挥刀,挥刀,再挥刀。
一旁的其他衙役已经吓得不敢再看,全都垂着头,噤若寒蝉。
眼睛虽然不能看,却能听见周同的高高低低的惨叫声,最后渐渐低至消失。
“够了,停下。”裴衍眯着眼睛看着地上骨肉迷糊的已经不能称作为人的尸体,抬眸冷声道:“周大人因为亲自带人剿匪,不幸死在匪徒手下。”
“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没有哪个衙役敢说一个不字。
“你带人先将他的尸体处理了,到职的文书不日会到达,在这期间,就先让县丞暂官江陵县的事务。”裴衍走过衙役的身边,不高不低的开口。
衙役一阵恍惚,他望着手里的鲜血,不停的颤抖。
“是,马豁卜多谢大人,以后唯大人马首是瞻。”他抬了红着的眼睛,惶恐已经被狂喜占领,他居然能坐到县官的位置!
“去吧。”裴衍微微颔首,让他下去。
衙役立刻带着一群人抬着周同血肉模糊的身子下去了。
“你们好好埋了村长,周同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裴衍背对着众人,看不见情绪的说道。
刘田不愿意起身,一个大男人就跪在地上哭。
“让叔子好好安息吧,田哥,你这样抱着也不是办法。”娟娘眼角挂着泪,抽泣着劝道。
小丫扑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怎么安息,他……他的尸体都不是完整的,我这个做侄子的真不孝顺,该打!”说着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大耳朵光子。
啪得一声吓坏了众人。
娟娘不由的拉着他,却阻止不了他。只能掩面而哭。
“我来让村长安息。”顾清和在一旁垂着眸,心里百般难受。
“顾大夫……”刘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替村长将砍断的胳膊缝上,村长他就完好无损了。”顾清和微微颔首,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清和一针一线的将残缺的身躯补好,这个时候天也渐渐发白。
“好了,让村长安息吧。”她起身,有些眩晕却被一双大手扶住。
“多谢。”顾清和淡淡一笑,又将目光落在刘家村人的脸上又道:“谁去打个水,给村长擦擦身子,换身赶紧的衣服。”
她开了口,大家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擦干眼角的泪去帮忙。
“顾大夫,谢谢你,要不是你,叔子他也不会这么安稳的像睡在这里一样。”刘田对顾清和拱拱手,一脸的颓然。
“您是朝中的大官吧?”他又小心翼翼的看着裴衍,出声道。
裴衍转身,微微颔首,算是答应。
“刘田在这里谢过您了,能让叔子安心的离去,让我们看着仇人千刀万剐。”刘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流向嘴里,苦涩难耐。
“安葬了村长之后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你们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裴衍出声提醒道。
“不能在这里?那我们去哪里?”刘田的身子一颤,瘫倒在地。
“村子里原本是有六十多口人的,现在已经不到十几个人了,已经不能再算是一个村子了,过几日我会让人收购了你们的渔船,所得的银两,你们且分了吧。”
听着裴衍的话,刘田又是一阵感激。
“刘田,我给你去上京谋生的机会,开个铁匠铺子,你愿不愿意。”裴衍不急不缓的开口。
刘田诧异了,他没想到裴衍居然会这么帮他。
“那其他的人?”
“愿意跟着你去上京的那就去,不愿意的我也会安排好,你只要一心的负责打铁就行了。”
裴衍道。
“大人,您真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好官,我代表刘家村的村民谢谢您!”刘田又哭又笑,重重的给他磕了一个头。
裴衍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动了动,好官?
他从来就不是。
等村民将死去的人全都下葬之后,竖在林子里的木头墓碑是如此的惊悚,一个个堆在一起,无声无息。
火盆里烧着纸钱,白色的冥纸在山谷里飞扬。
伴着哭喊声,顾清和看着它们最后没入天际。
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
“我们该出发了。”裴衍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影在日升后留下斑驳的影子。